年轻人此时已然走到了临时列车的后方。
车箱内那欢声笑语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挤进他的耳朵里。
那明亮的车厢灯光,如同灿烂的阳光,几乎将他面前的道路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伴随着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那欢声笑语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车厢内的灯光也仿佛被黑暗中伸出的巨手猛地吞没,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年轻人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了几下。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地扭动着脖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油包服的火车司机正蹲在地上,口中叼着烟。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那闪烁的火光映照在火车司机的脸上,使得他的脸色看起来阴晴不定。
“有……有什么事情吗?”
年轻人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同志,你不用客气,我清楚这次事故只是意外,跟你们铁道没有什么关系。
请放心,我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他嘴上这样说着,眼神却飘忽不定。
李爱国在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后,猛地甩掉烟头,站起身来,朝着年轻人走去。
他看似亲昵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胳膊,语气诚恳地说道:“同志,你是因为火车翻车才受的伤,而且伤得这么严重,我们铁道部门肯定要负责到底啊。
你就在这儿先待一个晚上,明天我派人送你去京城的大医院好好治疗伤势。”
“不不不,不用了。我已经跟你们的领导解释过,我还有工作需要处理。”
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试图转身离开。
可李爱国的手却像铁钳子一般,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你是哪个工厂的?我们前门机务段会联系你们厂里。我相信你们厂领导会理解你的情况的。”
李爱国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年轻人。
“同志,真的不用了,这是小伤”年轻人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般而言,不管是汽车还是火车出事故,受伤的人通常都希望肇事者能负起责任,妥善处理后续事宜。
可这个年轻人却表现出一副处处“为铁路着想”的模样。
这不仅让救援队的刘青松心生疑窦,就连经验丰富的苏铁手也看出了其中有猫腻。
李爱国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
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转身就想逃走,却发现苏铁手已经带着几个公安人员围了过来,将他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我,我叫徐良才,我是乘客,当然是在车厢里啊。”
徐良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李爱国,大声怒斥道:“我是受害者,你怎么能怀疑事故和我有关系呢?”
李爱国盯着他,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怀疑了吗?呵,你还别说,现在我还真有点怀疑了。”
“你……”
徐良才脸色骤变,他扭头看向现场职位最高的铁道领导刘青松,满脸委屈地说道:“领导,你们这个小同志这是在诬陷我啊……我就是个普通乘客,好好地坐在座位上,火车突然就翻车了,这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啊?”
刘青松虽然也觉得徐良才十分可疑。
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指控别人恶意破坏列车是极为不妥的。
他皱了皱眉头,把李爱国拉到一旁,轻声问道:“爱国,你有什么证据吗?”
李爱国摇头:“现在乌漆嘛黑的,没办法勘察现场。不过要是将此人放走,恐怕想要再抓回来就很困难了。”
苏铁手凑了过来,出了个主意:“这样吧,我派人以帮他治疗伤势为理由,把他送到山海关的医院里先看管起来。”
把人看押在医院里,就算之后发现徐良才没有嫌疑,也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还能体现出铁路关心受伤乘客的精神。
这项提议得到了李爱国和刘青松的赞成。
于是,苏铁手把两个老公安喊到一旁,小声叮嘱了他们几句。
“苏队,您放心,李司机是您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绝对不会出岔子。”
“是啊,咱们也想搞清楚这火车事故到底是咋发生的。”
随后,两个铁道公安,一左一右“搀扶”着徐良才往临时列车走去。
“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又不是犯人。”徐良才一边挣扎一边抗议道。
“同志,我们是为了你好啊,你看看你,伤得这么重,我们肯定得好好照顾你啊。”铁道公安一脸“关切”地说道。
徐良才一路上不停地抗议。
可铁道公安以帮他治伤为借口,他也没办法反驳,只能满脸愤恨地被“护送”上了列车。
此时临时列车已经准备出发了,李爱国给苏铁手递了根烟:“老苏,所有乘客的名单和家庭住址都登记了吗?”
“按照规定,全都登记了。”苏铁手接过烟道。
李爱国道:“再麻烦你们一下,把乘客们原本所处的车厢位置也登记下来。最主要的是第十三车厢的乘客,把他们的家庭住址也登记下来。”
黄婧这时也忙完了手头的工作。
走过来听到李爱国的话,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师傅,您怀疑火车是被人破坏的,那为什么不把第十三车厢的乘客留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