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落山,东面被山影覆盖,山林深处,一名男子斜系一张豹皮,负手而立,阳光从他侧后方照过来,逆光之下,五官瞧不清楚,只见鼻梁高耸,侧脸轮廓山峦起伏。
“加上摄政王也就四十九人?”
他微抬起下巴,耳舟上挂着的墨玉环轻轻晃动。
“回大当家,是,小的打探清楚了,周围没有暗卫,就只有这么多人。”
他是奇峰寨的大当家齐荣,当年他全家被墨承影他爹所杀,他死里逃生想要为全家复仇,辗转来到奇峰寨,而今墨承影的爹死了,他便要找墨承影报仇!
探子来报,墨承影回京会途经此处,他们提前半个月便已经做好埋伏。
先前拦路打劫的,不过是试探。
试探摄政王的护卫人数、护卫身手。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小弟,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人虽然不多,身手却强得可怕,咱们派出去试探的人,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齐荣震惊转身,“十三个双刀客,一个也没有留下?”
“是、是。”黑衣人小弟声音有些抖,“打头阵的开场白还没说完,脑袋就被砍了,对方六打十二,一盏茶便结束了,坐在马上的护卫甚至连看都懒得看,更不要说车轿里的人了。”
“你是说摄政王,连车轿都没有下来?”
“不曾。”
那就是不清楚摄政王的身手,不过他再强又如何?
奇峰寨上下三百多男丁,都是各地来的亡命之徒,个个杀人不眨眼,区区不到五十人,还是养尊处优的官爷,杀个鸡都费力,也就能拿个刀吓唬吓唬老百姓。
墨承影武功再高,他身边有女人、有孩子,还有个老岳母。
纪州那边都传遍了,摄政王宠妻如命,只要抓住他的妻女,便是拿住他的七寸,到时候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让他跪地求饶喊爷爷,他还敢不从?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男人就不该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
二十多年,这灭门之仇,也该报了。
明年今日,便是墨承影的忌日!
“去通知三当家,将人留下,让四当家带上所有人马,火速支援二当家。”
机会难得,错过便再也没有了,齐荣这次要倾其所有,不仅利用绝对的数量优势,还要利用山林地势之便。
等太阳落山、月儿未起,天色昏暗之时,血洗这队人马,不给他们半点还手之机。
信号升空,三当家那边立刻会意,淤泥混着石头倾泻,挡住那条唯一的出山路。
“听说王府的丫鬟,比咱们这边的大家小姐还好看,一个个脸嫩的能掐出水来。”
“何止啊,我在殷县见过摄政王妃,那叫一个……”山匪拖长了声音,搜刮肚肠想要寻一个好词,奈何腹中墨水有限,也只说了一句,“漂亮!”
他双手比在胸前,“又大又饱满,咱们山上的桃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山桃哪比得上王母娘娘的仙桃?啊?哈哈哈哈哈……”
“活捉王妃,也叫咱们兄弟们尝尝京城的水,是个什么滋味。”
山匪们站在山上,口中污言秽语不断,浪笑声被风吹散。
黄昏时分,摄政王府的马车队伍再次停下。
主车轿内不见青霜和晚冬,墨承影和沈雁归并肩而坐,正对着舆图研究。
“王爷、王妃。”破山来到车轿旁禀告,“这两日大抵是下过雨,前方山体滑坡,道路被堵死,正在清理,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知道了。”
沈雁归朝墨承影伸手,“既然天要留人,咱们也下去走走吧。”
“夫人有令,小王岂敢不从?”
墨承影牵着她的手,二人下了车。
出山口恰在两山之间,主路南侧是一片茂林。
车里的护卫都下来清淤,沈雁归走到旁边林子里。
仲秋时节,满山黄叶,她踩着松软的树叶,在纷纷落叶里跑着,一脚一声,咯吱清脆,墨承影背手大步跟着。
破山焦急提醒,让两人莫要走太远。
“哎呀,只可惜我打小没有学过跳舞,不然在这里给夫君舞上一曲。”沈雁归从记忆里搜刮了几个动作,摆给她的夫君瞧。
阳光给她镀了一层金,为她平添几分柔婉。
墨承影双眸沉醉,对他而言,不可抗拒的,除了卿卿,还有笔直修长的树枝,他发现枯叶丛中两根三尺长棍,立刻伸脚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