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起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道。
我一脚将船头法坛踢向空中,跟着举起掌中短剑,以剑柄上轻轻一拍,喝了一声“斩”。
短剑闪电般射出,在江火浮动的夜空中划过一抹雪亮的光迹,把法坛齐齐切为两断,跟着在空中转了个圈,返回到我手上。
我托着剑,转头看向隔着船舱玻璃注视着我的苗正平,微微一笑,“法事做完,可以回家了,从明天起,这金城江面上,太平无事,保你苗龙王财源不绝!”
苗正平的目光落到我手中短剑上,脸如死灰。
飞剑这东西,虽然没有枪炮好使,可神秘色彩太重,又跟神仙法术紧密结合,谁看到了都会畏惧三分。
船队没有立即返航,而是在江面上徘徊了片刻,救了些幸存的水耗子后,这才转回岸边码头。
苗正平一点数,损了三十多条船,没了足有九十多人,一时间悲痛不已,干脆当着一众手下坐到码头地上放声大哭,捶胸顿足,骂自己对不起兄弟们。
一众水耗子人人垂泪,却没有责怪苗正平的。
水耗子命贱,苗正平愿意一条命给五万块,那是大善,又说要会照顾死去兄弟的老婆孩子,那是大仁大义。
再加上这么一番唱念作打,虽然死了这么多人,但却更加收拢了手下的心思。
我在船头冷眼旁观,也没兴趣揭穿他这点小把戏,等到他把戏唱完全套,一众水耗子全都散了,这才下船对他说:“十天之后,去大河村周成原来的住处去找我,我有事安排你做。这十天是给你看我的本事,看这江面不是真能平安无事。记住了,我这人向来道理讲在前面,不听我的道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黑。能安抚了江神,让这江面平静下来,我就还能让江神再闹起来。你的身家性命都攥在我手上,想保平安富贵,就老实听话。”
苗正平默然良久,才回了一声知道了。
离开码头,我先回了一趟小兴子的老巢,把压在床脚下面的桐人取出来。
桐人的双腿已经完全烂掉,只剩了半截身子。
我把剩余半截点火烧了,纸灰洒在门槛前后,便转回大河村。
三花带着肥老鼠蹲在木芙蓉树下,看到我到来,便立刻人立而起,眼睛瞪得老大,右爪高高抬起,爪子都亮了出来。
肥老鼠从它屁股后面探出脑袋来,小心翼翼地冲我呲了呲牙。
我扔了两条肥大的鳊鱼过去,道:“刚在江上抓的,高道友慢慢享用。”
三花犹豫了,看看鳊鱼,再看看我,最终蹲下来,抓着鱼啃咬,倒把屁股后面还在呲牙的肥老鼠给露了出来。
肥老鼠发觉不对,呆了一呆,立刻把呲牙变成了一个讨好的谄笑。
我冲它笑了笑,说:“对面家里气弱势淡,需要供个保家仙,你要有兴趣,回头我给你介绍介绍,以后就住对面吧。陆师姐这里不太适合你。”
肥老鼠立刻跑到我面前,连连打拱鞠躬,笑得越发灿烂。
陆尘音出现在窗前,说:“你这一来就收买我的宠物,是不是还想收买我?”
我说:“师姐你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我可收买不了你,只是来替人向你求情。”
陆尘音一挑眉头,“你把高少静怎么了?”
我笑道:“师姐料事如神,我把高少静包装成猪,可劲欺负了他一通,又让他去斩杀人蛟。”
便把今晚江上斩蛟的经过细细同她讲了一遍。
陆尘音道:“你想伪造人蛟来钓地仙府的人?”
我说:“与其大海捞针,不如下饵打窝。既然地仙府为了这个人蛟化龙布局几十年花费这么大力气,肯定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不管,只要人蛟还活着,他们就一定会回来尝试重启化龙这事,这寻找地仙府的线索不就来了?”
陆尘音说:“其实你不杀人蛟,把他收服了,更好一些。”
我说:“采生折割都该死!我可以无所顾忌,可这是我的心魔,用他我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人蛟虽然也是采生折割的受害者,但他这么多年食人而生,得不到满足,就兴风作浪索要祭品,已经是淫祠野神的模样,从受害者转为了加害者,绝不能再留。
陆尘音点了点头,说:“我会给赵开来打电话讲这事。你还用得着高少静吗?我让老君观把人赔给你打下手。反正在你解决地仙府之前,他做为已经被祭了人蛟的死人也不能再露面了。”
我摆手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高少静这人我不用起,搁在身边反倒别扭,你要是用得着你留下吧。”
陆尘音道:“我过阵子就要去上学了,你自己一个在金城这边钓地仙会,能应付得来吗?”
我说:“我跟高少静学了牵丝戏法,结合以前掌握的傀儡术,再加上来少清的剑意和你教我的那一技杀招,有些收获,在你去上学之前,或许就能整理出个眉目来,到时候真神仙到场,也一样能杀了。”
陆尘音道:“信心挺足啊。”
我笑着说:“你怎么不说我不知天高地厚。”
陆尘音道:“我还天天被师傅骂不知天高地厚呢,哪有资格说你。”
我试探着问:“你想做什么,会被黄元君说成不知天高地厚?”
陆尘音道:“这可不能告诉你,这事得等我十八了,自己亲自去做才有意义。你给三花带了鳊鱼,给阿灰许了新职位,那给我什么?”
我说:“高天观一定会在投资大会上拿下操盘的权力,我给你找个专业的操盘队伍来做事,这个礼物行不行?”
陆尘音撇嘴道:“我更喜欢你给我带鳊鱼来吃,这操盘队伍与其说是送给我,不如说是送给我师傅。”
“鱼也带了。”我摸出两条鲜鱼,“一共钓了四条,死的两条给高道友,活的这两条今晚清蒸,一会儿高少静也会过来,正好陪你喝一杯。”
正吃得香的三花抬头瞟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巴,又低下头专心啃鱼。
鱼蒸好,酒摆上,高少静到了。
他换了身干净的道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也刮干净了,左手提着装剑的长条袋子,右手拎着个黑圆兜,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先向陆尘音行礼问好,然后才把那个黑圆兜放到门口,对我说:“蛟头我带来了,你验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