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的姚文远,壮着胆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他又伸长了胳膊,将手中的灯笼挑得更高了一些。
再次瞪大双眼向前方望去:没错,不是幻觉。
在那口飘满枯叶的古井旁边,确实一动不动的坐着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女鬼。
姚文远连忙猫下腰去,先迅速地捡起了一根弯弯曲曲,足够粗壮的枯树枝紧握在手中。
一可用来防身。若那女鬼悬空朝他猛扑过来,他也可在逃跑的同时,将那根木棍丢过去,能起到短暂的阻挡作用,好争取及时脱身。
这世间本没有鬼,看的人多了便成了鬼。
姚文远虽然是个书生,但仗着自己年轻气盛,一身正气阳气旺,没有惊慌失措地嚎叫着逃命,而是壮起了胆子,一手高举着灯笼,一手紧握棍棒,猫着腰缓缓走了上去,想要一睹女鬼的真面目。
愈行愈近,他反而逐渐克服了内心极度的恐惧。
当他看到那位美丽女鬼露在裙外的两只脚时,更加放下心来。
因为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在以前看过的众多杂乱志怪图书中,他知道鬼是没有脚的。
要么人们总说,知识就是力量。
知识分子、帐房先生姚文远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来到了“女鬼”的面前。而那个衣衫单薄的女鬼不知是已经冻僵了,还是已经吃过夜宵了,反正没有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猛扑过来。
见对方依然一动不动呆呆坐着,姚文远的胆子更壮了。但他依然格外加了些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伸长了右臂,用右手的那根枯枝,轻轻撩开了对方遮住面部的乌黑长发。
“少奶奶,怎么是你呀?深更半夜坐在这里一声不吭地吓人?还穿的这么单薄。”
看清了“女鬼”的真实样貌,姚文远连忙扔掉手中的枯树棒,连忙又上前了一步,躬身施礼。
这位张家少奶奶仍然紧闭双唇,只是轻轻的眨了了一下苍白面颊上那对乌黑的大眼珠。她只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府上的人,却并不认识他。
姚文远只好苦笑着解释道:“少奶奶觉得我比较陌生,也在情理之中。我是咱们府里的帐房先生姚文远。
其实少爷大婚那天骑着白马去接你,我就跟在后面。你们大婚那天闹哄哄的,杂人又多,我挤在人堆里又不显眼,所以你可能觉得我比较陌生。
都快入冬了。夜晚风寒,地上冰凉,你又穿的这么单薄。让小的赶快扶你起来,这就将您送回屋里去吧。”
见对方没有提出反对,姚文远跨前了一大步,伸手去搀扶这位张家少奶奶。
当他温热的大手接触到女子小臂的一瞬间,他不由得暗暗吃惊:若不是隔着薄薄的白裙,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皮肤的紧致与柔滑,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摸到了一块冰坨子。
见他如此热情,那位一言不发的张家少奶奶也不好推辞,吃力地站起身来。
但也许是因为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经坐了太长时间,她早已浑身冰冷,腿脚麻木。
站起来的一刹那,她的腿脚已经完全不停使唤,眼看就要面朝下一头栽倒在地。
情急之下,姚文远只好张开双臂,一把将这个冰冷的美人儿搂在自己的怀中。
虽然这个举动是下意识的,但他就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然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这位脸色苍白的少奶奶深更半夜不睡觉,还穿的这么单薄,独自坐在这个枯井旁边体罚自己。
但他能感同身受的是:对方的心里应该和她的肌肤一样冰冷无助,缺乏温暖。总之是遇到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令人心生怜悯。
仍然头脑发懵的张家少奶奶,趴在面前这个陌生人的怀里一动不动。
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
如果这个人再晚出现半炷香的功夫,也许她已经一咬牙一转身,一头扎进了身旁的那口枯井里。等过两天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姚文远此刻的心里七上八下,已成了一团乱麻。他甚至尴尬到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毕竟是个读书人,他的脑海里深深铭刻着圣人的语录:“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所以他此刻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双目圆睁大吼一声使出洪荒之力,猛出双掌推开怀中这个可怜的女子?好似太过冷血,太没有人情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