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港,真如海狗所说,是个实实在在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所以这里甚至也不用镇或者村,只是被叫做海港。
然而这个名字,也只在那些水手之间流传,往往是在讲到某个地方有多大时,将屏山港当做计量单位来使用。
好不容易,尹秀和马小玉才在这小岛上找到一间餐馆。
“五块东坡肉,一只鸡,蒸一条鱼,六只大闸蟹,再来一壶黄酒,两碗米饭,一碗用海碗装,对了,为了补充维生素,再炒一碟青江菜,好了,这就够了。”
伙计咽了一下口水,“两个人?”
“嗯,两个人,东坡肉我两块,她三块,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尹秀又转头看马小玉,“够吗?”
马小玉满意地点头,“不多不少,刚刚好,再加个汤吧。”
“好的,稍等……”伙计逃也似地跑开。
过了一会儿,饭菜便摆了上来,将桌面填满。
“如何,这下满意了吧?”尹秀问道。
“总比在船上吃咸鱼和肉干要好得多。”马小玉拿起筷子。
只过了一会儿,二人便将桌上的饭菜扫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几个光洁如新的盘子。
擦了擦嘴巴,尹秀说道:“我听人家说过,女孩子会吃都是有福气的。”
“我的好福气在遇见你的时候都已用完了。”
尹秀眼睛微眯,“你是说,遇见我花光了你所有的运气?”
“不,我的意思是,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没撞见过什么好事。”
马小玉将纸巾在手上叠两叠,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巴。
尹秀尴尬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餐厅里坐在另一边的中年男子。
这会儿不是饭点,餐厅里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就只有那个中年男人。
那人身材有些发福,嘴巴上留着两抹胡子,修剪的十分细致,身上又穿着寻常人不曾穿的丝绸大褂,显出一种华贵优雅的感觉来。
“方便吗?”
他冲尹秀笑笑,又看了一眼马小玉,“这会不会打扰你们二位的约会了?”
“什么约会?不过是吃个饭,说说话,逛逛街,一起在外面走走的关系而已。”马小玉冷淡道。
“来吧,不用客气。”尹秀冲他摇摇手里的酒壶。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中年人走了过来。
“伙计,把台面收拾一下,上几盘下酒菜,再打一壶酒来。”尹秀招呼道。
“客气,太客气了。”
中年人点点台面,戴着绿扳指的食指格外显眼。
“哦失礼,还未做自我介绍吧?在下名叫阮天元,是个四处行走的商人。”
“在下尹秀。”尹秀同他拱拱手。
马小玉则不理他,只是吃着零食。
阮天元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跟尹秀攀谈。
“我听老兄你是玉京那边的口音,你是帝都生人?”尹秀问道。
阮天元摆摆手,“生意人,走南闯北,逐利而居,哪里有钱就往哪里去的,也学着那地方讲话罢了,其实我祖上是江浙本地的。”
“哦。”
尹秀点点头,将一条卤粉肠丢进嘴里,“眼下时局混乱,做商人可不容易啊。”
阮天元叹了口气,“这年月,哪有容易的事情?”
“倒也是,来,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喝酒。”
“来!”
尹秀给两人各倒一杯酒后,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阮天元则是将酒杯捏在手里,凑在鼻子底下嗅闻。
转悠着闻,摇晃着闻,又分别用左右两边的鼻孔嗅闻一遍,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将酒一饮而尽,从鼻尖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叹息。
一口饮完,见尹秀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他不好意思道:“黄酒,有花香气,陈年时间越久,香气越足,入口越发温和,这里的酒虽然只是小作坊里酿出来的,但也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含在嘴里发苦,吞了下去又觉得反酸水,可中间就是有这么一股若隐若现的甜味,叫人心情舒畅。”
“乡愁,是乡愁的滋味。”
尹秀又倒了一杯,“这东西,离家久了的人,难免都会有。”
“原来如此。”
阮天元恍然大悟,又将手里的酒杯看的越发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