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春寒料峭。
入夜。
天色阴沉,愈发寒冷。
苏宅内,苏良与其岳丈唐泽在前院,面色紧张地来回踱步。
里屋有刘嫂、产婆、桃儿,方幼娘也在其中。
唐宛眉要生了。
“怎么……怎么……还没有反应?”苏良紧张地问道。
唐泽抚须道:“莫急,莫急。那时眉儿母亲生眉儿的时候,我足足等到后半夜,女人生孩子,麻烦着呢!”
唐泽故作镇静,其实他懂得也不多。
不踱步,双腿都是颤抖的。
“那……那我再去烧盆热水!”苏良说道。
他已经烧了五锅热水了。
但此时的他,确实不知道要做什么。
片刻后。
天色愈加阴沉,铅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苏良和唐泽不停踱步,心情越来越紧张。
生孩子。
确实是一件较为危险的事情。
轰隆!轰隆!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炸雷。
唐泽道:“春雷响,万物长,此乃大吉之兆。”
当即,二人站到了屋檐下。
但响过数道雷声后,雨水依旧没有落下,空气干冷,闷得令人窒息。
这时,屋内传来唐宛眉痛苦的叫声。
苏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次都欲拍门而入,但还是忍了下来。
他进去,只能是添乱。
一刻钟后。
天空中的铅云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没有一丝风,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苏良的双手满是汗水,后背都被浸湿。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哭声。
咔嚓!
门开,产婆笑着走出来,道:“恭喜官人,弄璋之喜!”
此话落后。
豆子大的雨点骤然从天空中哗啦啦地砸了下来。
瞬间便形成了雨幕。
唐泽望向天空,任由雨点打在身上,激动地说道:“吾外孙出生之日,竟有如此异象,日后定有状元之才,不,是宰执之才!”
而这时,苏良快步奔入屋内。
一旁的刘嫂抱着婴孩,欢喜地说道:“苏官人,是个带把的,是个带把的!”
在这个年代,生下一名男婴,那是天大的喜事。
苏良并没有立即去接儿子,而是直奔到唐宛眉的面前。
苏良轻轻擦拭着唐宛眉额头上的汗珠,道:“眉儿,辛苦了!”
唐宛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我就说,我会生个儿子嘛,快看看咱儿子!”
当即,苏良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儿子,与唐宛眉一起看着这个正在张牙舞爪的小婴儿。
一旁。
方幼娘一脸羡慕,眼角溢出泪花。
苏良进屋先看唐宛眉而后才去抱孩子,这一举动便让方幼娘感动到落泪。
她的父亲若有苏良半分对母亲的怜爱,不是将母亲当作生孩子的工具,她也不至于只身一人来到汴京城。
……
当日晚,苏良儿子的名字就被定下了。
起名者,自然是唐泽。
他在年前,便已经想好了名字。生男生女,皆有佳名。
此名为:苏子慕。
取自屈原《九歌》中: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苏良和唐宛眉甚是满意,直接就“慕儿、慕儿”的喊开了。
家中添新丁。
苏良简直乐坏了,直接将朝堂回河之策的事情丢到了一边。
当下,他实在想不出好的方式劝谏。
……
翌日,近午时。
苏良正在屋内看着熟睡的儿子傻笑,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正在前门打扫的刘嫂打开门,不由得大惊失色,喊道:“不好了,官府来人了!官府来人了!”
苏良、唐泽听到喊声后,不由得快步走了过来。
门口,站着数名皇城司的官差,其中为首者乃是勾当皇城司的张茂则。
刘嫂最惧怕的便是皇城司,故而失了仪态。
苏良走上前来,见张茂则等人穿着甚是齐整,不由得一愣。
“张先生,这是……”
张茂则顿时露出一抹笑容,道:“抬进来!”
顿时。
一匹匹锦缎、一盒盒点心、一件件瓷器、一盒盒珠饰都被抬了进来。
足足有十余件,全都是宫内皇家所用。
苏良还看到两颗周长约一寸的大北珠。
这种大北珠,一颗价值两千到三千贯,甚是稀有。
张茂则道:“官家闻苏御史喜得贵子,特意赏赐。此外,这里还有一块官家少年时便经常放在身旁的云纹玉佩,可戴在婴儿之身,能宁神养心!”
当即,一名内侍拿出一方漂亮的锦盒,显露出里面一块漂亮的云纹玉佩。
此等玉佩,足以算得上无价宝。
苏良有些懵。
这个赏赐实在太厚重了。
莫说他一个监察御史,即使是汝南郡王赵允让生儿子,也不可能得到如此丰厚的赏赐。
官家要对每位京朝官都这么好,最多三年,国库就被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