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自己家里都不能保护官家,那遇到契丹人或党项人岂不是必败无疑!若两府相公皆认为朝廷禁军无法护卫官家周全或者两府无法处理朝堂之事,保证汴京城一切事务正常运转,臣建议陈相与夏枢相应立即自请去职!”
“其二,何为君行臣事?”
“奏疏上的文字能与亲眼看到的场景一样吗?官家不入民间,如何能知百姓疾苦,只有官家真真切切看到之后,才能下达最正确的诏令。齐州变法,涉及我大宋未来前景,官家亲往,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一名臣子可代劳,也不该代劳!”
“其三,何为忠臣不应令官家陷于险地?”
“开封府外皆是险地吗?依下官看来,诸位相公只是怕担责,只是怕引来麻烦而已,此非忠心,而是敷衍塞责,无作为……”
……
苏良说了一大段话,其实就一个意思。
“官家不能外巡,实乃两府无能。”
一时间。
众相公无言以对,想不出该如何反驳苏良。
这时,唐介走了出来。
“景明,你刚才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官家安全高于一切,万一出现问题,谁也担待不起。若官家带领数万禁军前往齐州,我不反对,但若微服私访,我仍觉得有些冒失了!”
不远处。
文彦博、吴育、包拯、何郯都点了点头。
他们认可苏良所讲的这份道理,但这份道理仍然不足以使得赵祯亲身犯险。
陈执中见文彦博、唐介、包拯等人都不赞同苏良,不由得挺起胸膛。
“苏良,你莫为了媚君而在此狡辩,你看朝堂众臣,谁与你的想法一致?”
就在陈执中觉得无人会为苏良帮腔时,欧阳修缓步走了出来。
“哼!”
他冷哼一声,伸手将除苏良之外的其他朝臣指了一遍。
此动作,甚失仪态。
“当年,官家得知生母在世,朝臣以‘两宫并立,将动摇国本’为由,使得官家此生都未能见到生母;宋夏战争时,官家深知我朝‘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隐患,欲御驾亲征,然后被朝臣以‘官家无子,不可外出’为由,困在了汴京城;而今朝臣又以‘忠臣不可使君王陷入险地’为理由,拒绝官家巡察齐州。”
“我在想,如果当年官家能见生母,会不会没有两宫对立,官家也没有遗憾;如果当年宋夏战争时,官家鼓舞了士气,我们会不会至少能赢西夏一场,没有那么丢人!”
“你们这些忠臣,你们以‘忠’之名可使得官家成为仁君,却无法使得官家成为圣君!”欧阳修骤然放大了声音。
“官家整日幽闭于禁中,如何能有血性?如何能知民间疾苦?如何能将天下尽攥于手心?你们是忠臣,但更是误国者,你们能培养出一个仁爱之君,却毁掉了一个本来能够千古流芳,比肩尧舜的圣君!”
欧阳修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眶含泪,脸上尽是悲愤。
误国者。
这三个字的杀伤力足以将那个闪闪发亮的“忠”字彻底抹杀掉。
顿时,群臣都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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