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组,一组!把这东西的脑袋搬到你们那边去,它太大了,没法弄上升降车!”
“三组,来把这两段脊骨全部弄上船去,不要留下任何残余。脊柱是龙骨十字的重要组成部分,龙全身的精神元素大多集中在这一部分骸骨上,丢失任何一点对学院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
“四组,对,四组!把鳞片和肉块全部收集起来,打包装箱,这些东西还有活性,用液氮保存,带回去之后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
曼斯教授在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大呼小叫,指挥着学院从中国分部调来对龙侍尸体进行打包和运输的干员。
若干年来,密党与龙族的战争大多发生在未曾彻底苏醒的龙类身边,绝大多数被杀死的龙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从睡梦中苏醒,或者哪怕已经苏醒也还没有恢复所有的力量,便已经被杀死在了黑暗中。
他们的身体残缺,大多数都还是没有孵化出巨大龙躯人形,没有偌大的龙躯支持,这些纯种的蜥蜴难以使用那些高危的言灵。这也是密党能够一次又一次在屠龙战争中取得胜利的原因。他们杀死的龙大多都是幼体或者不完全体。
而像今天由路明非斩杀的这两头次代种这般健康的成年体纯血龙类实在是相当罕见。
上一次获得完整的成体次代种龙躯已经是数十年前。
“他只是太激动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战场上获得过如此辉煌的胜利。”诺诺说,她和路明非并肩坐在摩尼亚赫号最西侧的船舷上,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悬空,清凉的水从更西面拍打过来,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他们的脚面和脚踝,那些秋季的寒意就从深不见底的水下传递到他们的身体里,诺诺便忍不住弯曲自己的脚趾,辉光交映间,像是精致的贝壳。
这时候已经真的临近黄昏了,太阳渐渐沉入海面以下,最后的余晖撒在海面上,半轮太阳和它的倒影组成一个完整的圆,昏黄的色彩向着整个三峡的水面挥洒,粼粼的波光倒映出一条又一条的斜阳的影子,像是无数伟尾鲈鱼在跃出水面。
真是美丽而壮观。
路明非那双漆黑的瞳子里倒映出即将落下的太阳,他的双手撑在甲板上,身子微微前倾,额发被海风吹荡着向后扬起。
他的右腿上打着绷带。
那条龙侍在撕咬他的时候用锋利的后槽牙贯穿了这条大腿,留下了巨大的伤口。随队的医师说这条腿大概是得截肢了,不过就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不久、曼斯和他的学生们从医疗室中找到了截肢的工具的时候,那道恐怖的伤口已经在开始缓慢的复原了。
被碾成碎片的骨头一一重合归位,并且变得比过去更加坚硬,更加坚韧。
肌肉纤维简直就好像是在被纳米机器人修复一样狠狠咬合在一起,伤口处迅速结痂。
曼斯教授只能发出这就是S级吗真是难以置信啊的感慨。可他以前见到过校长受伤的场景,他也是S级,而且是S级中的佼佼者,曾一度活跃在屠龙战场的最前线,手刃过数条次代种,可即便是这样强大的男人,在受到如此致命的伤害之后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恢复,而远远做不到像是路明非这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最终曼斯教授也只能将其归功于某种未知的言灵效果。
毕竟他曾亲眼目睹自己的学生陈墨瞳在那头纯血龙类的领域中化作被灼烧的火人,宛如即将凋零的花卉一样迸发出悲壮而绚烂的光火。在那样的处境中就算是楚子航这样对火焰有着相当抗性的超A级混血种也该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是当他们在小洲上发现路明非和诺诺的时候,后者的状态居然好得惊人,甚至远比路明非更加健康,身上看不到丝毫的伤痕。
曼斯将这件事情记录进了人物档案,路明非的言灵可能是某种强大的治愈命令,这种圣者般的能力出现在战场上,将会是混血种们的福音。
诺诺这时候已经换上了深红色的作战服,紧身的皮质服装将她的身体曲线凸显的更加美好,像是一尾红色的游鱼,又像是天边惊鸿一眼的晚霞。
而路明非作为一个病号,他穿着很大很宽的白色格子衣服,这是船上为他们准备的病号服,衣服的下摆拖的很深很深,被水面溅起的浪花打湿。
白色的海鸥在他们的身边飞过,诺诺伸出手,手掌中是几块掰碎的干面包,于是那几只海鸥就争先恐后的将喙伸到她的掌心。
“我一直以为中国分部没有多少人。”路明非说,“在屠龙的战场上,我们很少听到他们的名字或者他们的事迹。”
他微笑着和一个路过身边的工作人员点头打招呼,那是一个有着方脸的小伙子,大概三十岁不到,穿着白色的作战服,龙的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也把污渍留在了他的脸上。不过这家伙笑得很开心,大概是回去之后又有了跟同事吹牛的资本。这让路明非想起了自己那个喜欢吹牛打屁的叔叔。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大概正在准备晚餐吧,晚餐会是婶婶在外面买的手工水饺或者叔叔在菜市场买的卤菜配自己做的白粥。
“其实国内的混血种很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倾向于地位同等的合作,而非同其他国家内混血种之间的上下级关系。”诺诺说。她的家庭也是国内赫赫有名的混血种家族之一,在某种程度上诺诺的家境并不弱于恺撒.加图索。
但她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于是低垂了眼睑,深红色的瞳子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荡漾着微波的三峡回应着夕阳的余晖,白昼与黑夜在此刻交汇,就好像生与死的界限那样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