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长篇累牍的咒语,没有聚集在一起准备施法的智库,没有牲祭,没有燃香,没有令人迷幻的药剂,没有圣歌和赞美诗。没有任何一种在刻板印象中应该出现在一个“灵能仪式”现场的要素,他只需要把手里的血酒倒进面前的圣杯里——在完成这件毫无难度的事情之后,仪式就会自动开始?
这听起来实在太可疑了。比混沌大敌通常会许下的那些空头支票听起来还要更可疑一些。
他该做出行动吗?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是会出现什么连他们的首席智库都没法预测,甚至无法预先察知的灾难?还是真的如藤丸立香所声称的那样,这个仪式会将他们已故的基因之父(的一部分,或许)重新拉回人世?
这个动作无疑可能导向南辕北辙的两个结果,但对科布罗来说,这两个结果在相反的意义上具备同样令人难以承受的重量。自从升任圣血祭司长——或者更早之前,他自己也记不清——后,他就很少在一件看起来如此简单的事情中感到如此严重的举棋不定了。而且或许,只是或许,如果一定要启动这个仪式的话,于情于理都应该由圣血天使战团长来进行,不是吗?
他在这种举棋不定中征询地看向了一边的战团长,希望至少在心理上获得一些支持,但他发现,但丁死亡面具的朝向目前正对着墨菲斯顿。墨菲斯顿则谁也没看,只是盯着地面上法阵上的花纹和符号。唯一能跟他成功四目相对的人是正对面祭台上的藤丸立香,而她在这个场景下不开口催促,科布罗就谢天谢地了。
值得庆幸的是,藤丸立香很会看气氛,这种“谢天谢地”的尴尬沉默因此得以持续了三分多钟。最终将之叫停的是抬起头来的墨菲斯顿,他开口时的语气听起来很笃定:“这是很精巧的设计,你借用了巴尔的土地来驱动这个仪式,让它在整体上变得门槛非常低。”
具体来讲,就是低到不真正需要灵能者。只要搞到合适的材料和祭品,并且能够正确画出法阵执行操作,哪怕是个欧格林都能让这个仪式启动。
“其实具体地说,是‘沉淀在巴尔土地中的人类史’,不过从形式和应用上来讲没什么差别。”藤丸立香平静地回应,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但这样的设计让这个仪式的使用场景非常受限。”
“考虑到功能,这个仪式的使用场景不受限才有问题吧。”
墨菲斯顿歪着头想了想,觉得也对。于是,他转回头去简单示意身边的科布罗:“倒吧。”
圣血祭司长茫然地捧着已经被启封了的密封罐,再次征询地看向战团长。这一次,但丁的死亡面具也同样看向了他,沉稳的声音从金色面具上圣吉列斯痛苦地怒号着的口中流出:
“去做吧。”科布罗听见这一个简短的句子。
——
发送一条星语其实很麻烦。这确实不像是视讯通话或者硬线电报等帝国基层常见的通讯手段那样,按几个按钮、调试几个参数就能完成全部操作,但其实——一般也不会有这么若赫塞留斯现在见到的这样麻烦。
考虑到这毕竟是一条将要穿过大裂隙、直达马库拉格中继站的定向星语,以若赫塞留斯的常识来参考,这种程序和仪式上的麻烦似乎也理所应当了起来。
有关星语仪式的沟通工作主要是由凯莉亚和首席星语大师在进行,若赫塞留斯只是在一边安静地旁听,顺便利用身高优势俯瞰小姑娘手中记录着仪式整体流程的卷轴。
在大裂隙展开之后,战团智库几乎全部都接受过如何在亚空间中寻找信标、如何发送星语之类的培训课程,毕竟当下的亚空间环境太过于暴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遇见星舰上的导航员或者星语者全部被消耗一空的极端情况。因此,若赫塞留斯虽然在星语仪式上称不上专业,但至少也能看得明白,凯莉亚一多半其实是照本宣科地提出的要求听起来在规模上非常离谱,在操作上却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
当然,前提是整个仪式产生的灵能量级能够满足那个离谱的规模。
正在进行的话题还没进展到这一步,但并不妨碍若赫塞留斯预先开始推算:按照卷轴上划定的仪式规模,即便这是巴尔主星的星语中继站——一个由于这个世界在政治与军事上的重要职能,故而在帝国暗面中特别受到了黑船联盟的政策倾斜,所以合法灵能者在编人数相当庞大的星语中继站——它想要被调动起来,凑齐仪式所需的人员,调试场地,相关人员为了仪式进行斋戒冥想,在以上一切完成后腾出合适的时机来真正发送这条星语,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