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京旗蠢蠢欲动。
许多闲人提笼架鸟,以遛弯的名义在理藩院驿馆周围打转。
这让步军统领衙门大为紧张,临时增加了200兵丁。
然而,
这一搞反而激化了矛盾。
蒋天木阴差阳错的蒙对了一点,满人内部也有几条清晰的鄙视链,在旗的和不在旗的,当差的和没差事的。
当差的旗人,不止是每月的铁杆庄稼多了,更意味着手里拥有了一份小小的木又力。可以变现,可以交换,可以获得更好的生活。
无差事的旗人,就是街溜子。
……
街溜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闲。
路上看见狗子打架都要过去瞅几眼,起哄架秧子。
许多无差事的京旗子弟,也未必真的是想来尊皇攘夷,未必有那种血性来杀蛮夷。只不过就是一种“瞧热闹”的心理。
如此盛事,错过了后悔一辈子。
而且许多人的心里还暗搓搓的指望着,会有其他人出头冲进驿馆教训蛮夷。
那场面该多刺激。
自己审时度势,既没有风险,又给枯燥无趣的生活增加了乐子。
何乐而不为呢?
申时,三刻。
驿馆外边已经聚集了数百人,而且还在增加中。
四九城的闲人,都来了。
互相打着招呼,场面热闹好似过年。
到处都是:
“哟,哥几个都来了?”
“害,这不凑热闹嘛。四九城的大事,怎么能少了咱们南城8虎呢。”
……
“你们要造反吗?”
望着聚集越来越多的人,一名按捺不住的佐领站了出来,按着刀柄恶狠狠说道。
可惜,这种威胁手段对于旗人无效。
立马,就有拎着鸟笼的旗人对骂道:
“你爷爷当年,不过是我爷爷的一个马夫。咋?现如今混起来了,不认老主子了?我呸!”
佐领瞬间气焰全无。
因为对面这破衣烂衫、骂骂咧咧的家伙真没胡说。如果继续对骂下去,自己肯定吃亏。
这属于八旗内部的一种文化传承~
“妈的,这什么世道。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群不知道哪个旮旯冒出来的骗子,依我看就该把他们都拉到菜市口剐上3000刀。”
“就是。”
当班的一名步军统领衙门协领,低声传令:
“告诉所有人,不要和这帮王八蛋计较。耗着,再过1个时辰太阳就下山了。”
“嗻。”
……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一边是300多兵丁围住驿馆。
另外一边是千余闲散旗丁,当成了逛菜市场,什么怪话都往外抛。
驿馆内,
踩着木梯观望的斯当东,面露忧虑。
虽然清廷的官员再三保证,他们是安全的,朝廷是友好的。可他依旧不敢放心。
“告诉所有人,刀剑火枪都准备好,做好应变准备。”
“阁下,鞑靼人真的会对我们下手吗?他们到底是为什么?”
“疯子杀人不需要理由!伏尔泰那個老狗把鞑靼皇帝吹嘘的人间罕有,如果我能够活着回到欧洲,一定要找上他当面报以老拳。”
在斯当东的坚决要求下,包括他在内的幸存者16人全部行动起来。
把家具拖出,充当障碍。
把屋子的门窗封住,钉死。
往火枪里填霰弹,子弹不够的就拿刀子削,把乾隆赏赐的那些金子变成金霰弹。
这个活交给了重伤员。
他们虚弱的靠着墙壁,默默拿刀子削造霰弹。
继马嘎尔尼死后,使团又有2名重伤员因为失血过多或者感染而死。
……
突然有旗人望见了站在围墙后面,探出脑袋观望的斯当东。
立马指着咒骂道:
“老少爷们,都瞧瞧。就那个黄毛。”
顿时,一阵咒骂。
斯当东望着乌泱泱的脑袋,一阵心悸。
脸色惨白:
“先生们,向上帝祈祷吧,我敢打赌这次野蛮的鞑靼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有使团成员带着哭腔:
“他们会下地狱的。他们怎么能向使节下手呢?”
还有人疯狂的咒骂:
“为什么不把大沽口的战舰开过来,炮轰外面的鞑靼人。撒克逊王国不是好欺负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外面当值的协领松了一口气,低声咒骂道:
“尽添乱。害的老子们在这站一天。”
旁边人立马附和道:
“协领大人说的是。这些闲散旗人一点不为大局考虑。”
……
此时,隔着一条街的旅馆顶层。
蒋天木放下了千里镜,笑道:
“时机差不多了。就看咱们的英爷出场了~”
喝的醉醺醺,又被灌输了一通“爱赌才会赢”的英爷,大摇大摆的走进人群:
“闪开。”
他这种要出头闹事的模样,立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