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龙走后。
“小闯进来。”
屋内传来程风笑的声音。
阎闯推门而入,见程风笑已经坐起,但脸色苍白无血色,神态颇有些萎靡。
“师父,我让厨房熬了点粥,要不要端来?”阎闯担心师父的身体。
“吃不下。”
程风笑摇摇头,看向阎闯:“这十年,你有没有怪过师父?”
“当然没有!”
阎闯立马回道。
程风笑一听,不由苦笑:“可为师现在后悔,当时拦着你进入广陵学府,怕是把你耽搁了。”
程风笑叹道:“十年了,我也知道大势已去,可就是不甘。年少时,我跟着祖父在武馆习武。祖父去世时,我在老人家病榻前立誓,要将武馆发扬光大,要带着‘铁线拳谱’开宗立派,也要成为松鹤派那样的经久不衰的大派。”
“可现在,松鹤派也快要并入广陵学府了。”
祖父是程风笑的光。
铁线武馆是程风笑的根。
松鹤派则曾经是程风笑立志要追逐、要超越的目标。
光,早已不在。
根,已经衰败。
曾经要追逐的目标,也即将散场。
程风笑,迷茫了。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师父如今豪情不再、英雄迟暮,阎闯心里难受,他实力低微,做不了别的什么,只能安慰道:“只要师父在,武馆就会在。只要武馆在,徒儿就会在!”
……
程风笑在家中休养,阎闯独自一人来到武馆。十年前济济一堂的铁线武馆,如今只剩下歪瓜裂枣六七个。
“大师兄,明日我就不来了。”蔡良低着头,不敢看阎闯。
一旁。
魏全气的脸涨红:“蔡良蔡良!你真是取错了名,良心被狗吃!你当初考广陵学府不过,来铁线武馆拜师,是师父跟大师兄尽心竭力传授武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丁点成就,你又要转投筑基学堂,要脸不要?!”
被指着鼻子骂,蔡良也气:“我花钱,武馆收钱,这是生意,谈什么良心?要说良心,广陵学府中各路绝学敞开了让弟子们去学,可咱们这呢,师父死守着一门‘铁线拳’当成宝贝,连大师兄都不愿意传授!朝廷邸报、学府武刊都说了,旧时代的最大弊端就是门户之见、敝帚自珍,太小家子气!”
“蔡师弟!”
“慎言!”
阎闯听不得有人说程风笑坏话,脸色顿时冷下来。
“大师兄仁孝,我敬你,但我是真替你感到不值!”蔡良梗着脖子说完,就要离去,却被魏全上前拦住去路。
“魏全!”
“朝廷早就颁布禁令,任何门派、武馆不得阻挠门下弟子来去,敢违令者,轻则罚款,重则取缔!”
“你敢拦我?”
蔡良不惧,硬顶上去。
听到罚款。
听到取缔。
魏全忌惮,节节后退。
“让他走吧。”阎闯叹一声,心不在,留人有什么用呢。
“多谢大师兄成全。”
蔡良冲阎闯拱手,大步远走,从此路人。
蔡良之后,又有傅振、薛映二人紧跟着道:“大师兄,我们也走了!”
话毕不敢多待,急忙忙跑路走人。
刹那间。
武馆冷清,除阎闯外,只余下魏全、俞锦鹏、金玉堂三名弟子。
“呸!”
“什么玩意儿!”
“要不是怕给师父惹麻烦,看我不废了他们!”
魏全十八,年轻气盛。
俞锦鹏二十有四,老成持重:“他们离开武馆,是去广陵学府筑基学堂,心野了,拦不住的。”
金玉堂二十有二,看向阎闯,面露忧色:“广陵城中的好苗子已经都被广陵学府一网打尽,现在又有筑基学堂,将十到十六岁少年也全都收走。咱们武馆再想收徒,要么是歪瓜裂枣,要么是一穷二白。”
歪瓜裂枣,难有成就。
一穷二白,学费难收。
以往开设武馆,收徒两个准则——
要么根骨佳。
要么钱财广。
前者打响武馆名气,后者支撑武馆运营。
可现在,大燕朝廷的两套组合拳,将武馆包括众多江湖门派全都打懵。
前路堵死。
万难维系。
“尽人事,听天命吧!”
阎闯叹道。
他能做的,只是尽力,立志站好铁线武馆的最后一班岗。
这样想着——
忽的。
这时。
他脑海中光明大放,一座‘紫霄宫’兀的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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