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紫鹃盼着黛玉好,更盼着黛玉、宝玉如琏二奶奶、琏二爷那般,自小长在一处,最终修成正果;
雪雁却不同,她心中只向着黛玉。
眼见黛玉气得急了,雪雁忍不住便道:“都这样儿了,紫鹃姐姐还替宝二爷开脱?我看什么宝二爷、琏二爷的,都是一般的贪花好色。往后姑娘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谁都不理,再不怄这气!”
紫鹃道:“先扶着姑娘回去吧。”
有心怪李惟俭多事,偏生又怪不到。总不能说俭四爷预见到了宝二爷与袭人的丑事吧?
紫鹃这般想,黛玉自然也能想到此节。她心中愤懑,只觉错认了人。那曾经不时浮现脑海中的音容笑貌,忽而便在此刻变得陌生起来。
紫鹃与雪雁扶着黛玉又行了几步,刚好在垂花门前见到有婆子出来,便让婆子将黛玉背回了碧纱橱。
许是气急了,黛玉甫一回来便咳嗽不止。先前只是怄气,这会子倒是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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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
薛姨妈端坐床头,愁眉不展。宝钗挑开帘栊,快步转到暖阁床前,说道:“妈妈,胡嫂子在厨房置备的差不多齐整了,只差一味软兜长鱼还在做着。”
“好。”薛姨妈应了一声,说道:“可瞧见你哥哥了?”
宝钗摇了摇头,薛姨妈就道:“蟠儿一早答应的好好的,这都快申时了,怎么还不见回转?可知他到底去哪儿厮混了?”
宝钗欲言又止。薛蟠入贾府不过几日光景便与东府几个纨绔混的熟稔,每日介飞鹰走马、斗鸡遛狗顽得不亦乐乎。宝钗先前就听闻薛蟠又同东府的蓉哥儿、蔷哥儿去看劳什子的暹罗姐儿,可这话儿却不好同薛姨妈明说。
脚步声传来,却是薛姨妈的丫鬟同喜快步而来。
薛姨妈略略起身,期盼道:“可有蟠儿的消息?”
同喜摇了摇头,说道:“太太,我去前院儿扫听过,都说大爷与东府的蓉哥儿、蔷哥儿去……去了青楼,只怕这会子吃多了酒,忘了正事儿也是有的。”
“这个孽障!”忿忿骂了一嘴,薛姨妈蹙着眉头思忖了须臾,转头看向宝钗,说道:“你哥哥不在,我自己陪客只怕不妥……左右那俭哥儿与你年纪仿佛,不若女儿……”
宝钗忽而就想起那送来的两柄缂丝扇面,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面上却是不显,只为难道:“妈妈,女儿还要待选,这要是让宫里知道,只怕头一关就不好过。”
薛姨妈劝道:“事急从权,要不是你哥哥是个不靠谱的,何苦劳烦你抛头露脸?”
宝钗就道:“如此……那女儿就随妈妈招待俭四哥一番罢。”
“好,好。”薛姨妈眉头舒展。
想着自己与宝钗陪坐,也不算失了礼数。
过了会子,同贵进来禀报道:“太太,俭四爷带着丫鬟朝这边儿走来了。”
薛姨妈赶忙起身,照了照铜镜整理妆容,又催道:“告诉厨房一声儿,传菜吧。”
吩咐了丫鬟去传菜,薛姨妈与宝钗一同迎将出来。
这梨香院不过二进小院,母女两个迎出仪门,就见身披皮裘外氅的澜衫少年,携着一名丫鬟转过屏门,朝这边行来。
薛姨妈是长辈,不好再往前迎,宝钗心下本就渐生微澜,待见了李惟俭那斯文秀气中偏带着一股子锐气的面容,顿时心下涟漪阵阵。只觉那夜船头灯火下张弓射箭的身影就该是如此面相。
她极力压抑着,面上虽不曾显露,可到底还是红了耳根。宝钗迎了几步,屈身一福:“见过俭四哥。”
李惟俭拱手作礼,随即探手虚扶了,说道:“可是薛妹妹当面?妹妹不用多礼,快快起身。”
宝钗应声起身,目光触及那双清亮的眸子,顿时心生羞赧,抬手掩面略略偏过头去。
李惟俭仔细扫量了一眼,但见面前的女子正直豆蔻年华,身形丰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肌骨莹润。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妩媚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