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寒风呼啸,冬季的雪还未能全部化去,堆积在了墙角之中,这是一座不算大的学堂,只有大屋五六间,汤黎此刻有些茫然的坐在了堂屋之中,席地坐在了末座,就如同一个求学的孺子学童。
身前则已经有着二十四人正在跪坐等待,就好像是等待着谁一般,其中有老有少,有人正襟危坐,有人捧书默念。
其中有人衣着华丽,有人穿着粗麻布衣,外面虽然寒冷,但是屋内却有着地暖,炭火在夹层下燃烧,让读书的学子可以静心读书。
但是此刻每一个人都非常严肃,仿佛今天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是哪?”
汤黎眼中显露着空白回过头,看向了屋外,院子里有着一棵不算高大的桂花树,刚刚抽出新芽。
远处起起伏伏的房屋皆是茅草覆顶,建筑的样式显得古老而透露着一股蛮荒气味,有着部落时代的古朴,还有着文明时代的繁华。
这是一个处于剧变的时期,人族正在由愚昧野蛮,走向新的时代。
街道之上喧闹声是带着古韵的埙语,最接近灵言的语言,被人称之为雅言,到了汤黎这个时代,只有卿族大夫,以及古老的巫祭家族、修士,才懂得说这种古埙语。
“咚!”
“咚!”
皮鼓敲得震天响,还有着高声的颂唱,静静听下去,仿佛可以听到数千人跳着祭舞,汤黎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们在以迈着夸张的步伐前行,抬着高大的巫神神像前进。
这祭祀仪式充满了蛮荒的气息,祭言都带着那沧桑厚重的味道。
“天命在埙!降而生华,天有……”干枯而绵长的巫祭声唱起,充满了韵律感。
汤黎席地而坐,听到这一声之后,感觉脑袋一下子就好像要炸开了一般,立刻知道了这是哪里。
“大桓!”
“埙都!”
汤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两个名字,仿佛这四个字沉重无比。
处于诸国战乱时代降生的他,只是在书卷和传说之中听闻过早已灭亡的大桓王朝,那个一统天下,将人族带出蛮荒蒙昧,走向文明的王朝,处于战乱之中的每一个平民,都无比怀念那属于大桓王朝的时期。
尤其是学宫的门徒学子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憎恨末代桓王的所作所为,怒骂着逼死了埙都学宫最后一任夫子的桓王,但是却又无比怀念那个昌盛而繁华的王朝国度。
吐出那两个字之后,汤黎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的扭过头来,目光呆滞的看着坐在面前的二十四个人,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这个数字为何这么熟悉。
“开创学宫的丰圣和二十四圣贤门徒!”
他看着那一个个背影,却从其中认出了不少人,至今尚贤学宫和各个支脉学宫书院之中,仍旧挂着他们的画像,文庙之中有着他们的神牌,甚至是神像。
“这里是埙都学宫,丰圣还在传道时期的埙都学宫!”
“桓王华纪年!”
“吱呀!”
此刻侧门推开,一个穿着夫子长袍的青年束手走了进来,手上抓着一卷白玉书简,其面白如玉,一头黑色的长发以草绳束于脑后,身材高大却不显得压迫。
汤黎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连手指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一如二十多年前,那个乘着马车路过高国都城皋阳的模样,一模一样的样貌,一样的夫子袍,只是眼睛却变得更加深邃沧桑。
此刻汤黎激动颤栗的挺着脊梁,和昔日的上古圣贤,一同听着那台上的圣人传授大道经义、定人伦道德,这仿佛穿越岁月长河的一幕,世间恐怕只有他一人能够再次见到了。
但是盘坐在书案前的诸贤和汤黎,却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唉!”
丰圣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玉简,发出了一声长叹,目光投向了下面每一个人。
他目光扫过来,注视向下面的每一个人,那视线之中有着穿透岁月轮回的睿智和沧桑,仿佛在这个时候,这目光就已经看透了下面每一个人的一生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