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内,可卿正跟英莲散步,且未让侍女随行。
在宫外时,可卿内心宁静,与旁人之焦虑大相径庭。
可今日进到宫内,她的安宁就消失了,甚至连安全感都受到了影响。
看着两侧高大的宫墙,还有前方深邃的宫道,可卿竟生出惊惧之感,仿佛自己要被皇宫吞噬。
相比之下,英莲则更显平静些,因为她没有可卿想那么多。
即使心忧,可卿依然关心英莲,提醒道:“往后你少跟甄琴来往,她人虽不坏,可太蠢了些,容易被人利用,跟她走太近……不是好事!”
“我知道!”英莲答道。
见英莲单纯的样子,可卿实在是放心不下,随后道:“算了……我去讨皇后娘娘恩典,让你跟我住一起,不跟她挨着就好了!”
“嗯!”英莲应下。
“姐姐,我看你愁眉不展,也是担心……封号?”
听到英莲的疑问,可卿笑了笑,反问道:“你担心吗?”
“没想过,什么位分都行!”英莲答道。
“我也是!”
“那你为何……”
叹了口气,可卿答道:“妹妹啊……你不觉得,这宫墙犹如囚牢么?”
英莲愣了一下,又仔细想了想,随后答道:“有点儿像!”
“算了……不说这些了,免得被人听去,反倒惹些麻烦事来!”
每个人想法不同,对同一件事便有不同感受,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原本东西六宫被腾空显得冷清,太子行在的人搬进来后,便让此地多了些生气。
自太宗迁都洛阳,在这宫墙之内,这般变化已有十多次。
转眼又是几天时间过去,给皇帝守灵的期限到了,宫内又举行了盛大的祭典。
之后,皇帝梓宫被从乾清宫移出,送到了皇城以北的观德殿安置。
在这里,皇帝停灵短则数月,长的时间可能会有数年,就看皇陵那边何时准备妥当,然后钦天监再定具体安葬时日。
此刻,朱景洪坐在观德殿内,看着先帝棺椁怔怔出神。
老爹被移出皇宫,除了在史册文字中,有关他的痕迹在陆续消失,这让朱景洪心里不太好受。
他虽是穿越者,但也是个有良心的人,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老头儿对他算得上照顾有加,他也在心中真把对方当成了父亲。
何况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他本就是人家的儿子。
朱景洪曾看过一个说法,说男人真正成熟是从父亲去世那一刻开始。
这话虽有些偏颇,但也说明父亲去世这节点,对一個人的影响非常之大。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朱景洪如今做了皇帝,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但也背负着天下最重的责任。
没有人能替他分担,而且他要挑一辈子。
良久之后,朱景洪叹道:“爹啊……再过几天儿子登基,儿子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以前他会认为这是矫情,但只有真正坐到这个位置,才能领会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当然,这是朱景洪一时之叹,这些年的历练让他无比坚韧,不会真的被负面情绪困扰。
在皇帝灵前作此姿态是为泄压,这是正常的新陈代谢。
“陛下?”
朱景洪静坐之时,外面响起了宦官的声音。
“何事?”
吕通跪在大殿之外,禀告道:“启禀陛下,内阁又呈上了诏书,请陛下审阅!”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诏书已递过一次,被朱景洪点了几处不足,然后打回去让他们重新改。
而这份诏书,则是他登基日所颁布之大诏令,因其意义重大所以内容要慎之又慎。
“拿来我看!”
“是!”
随后,稿纸送到朱景洪面前,他便一一拿起来看。
“惟古训正道是遵,惟祖宗成宪是守……”
念出这一句,朱景洪发出冷笑,而后说道:“这一句……难道就改不了了?”
这一句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对外宣称不会折腾,会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守成之君。
在登基这样重大的仪式上,对外进行这样的表态,是朱景洪无法接受的事。
草拟的诏书已送了三次,第二次他打回去时,就直接在这句上做了标记,可内阁来了个换汤不换药。
草诏具体是由翰林院负责,但内阁肯定是详细审过,其他人装聋作哑也就罢了,连赵玉山也对此毫无作为,便让朱景洪很是失望。
“让内阁几人到弘德殿候召!”
“是!”
吩咐完这件事,朱景洪从软垫上起身,再度回望了先帝之神位,然后便转身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