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军队撤了,但不是所有军队都在后撤。
比较反常的是,朝鲜正规军听令后立刻撤退,征召的民夫却逡巡逗留,甚至还有一支人马在往前冲。
见此情形,朝鲜主帅连忙派人催促逗留者后撤,同时自己打马迅速离开了。
既然那些民夫不听命令顶上去,在此人看来刚好作为断后的耗材,死再多他也是不心疼的。
再说岸边小山坡上,面对猛冲而来的朝鲜青壮,在最前面领兵的胡毅成很不解,但还是下令士兵举枪瞄准。
“他们这是找死!”胡毅成举起了手。
此刻数百名火铳手,分做前后两列准备好了射击,更靠后的士兵还在紧锣密鼓的装填。
而站在最后面的士兵,则已经准备好了刀枪,做好了近战厮杀的准备。
对面一群民夫,人不过三五千人,在明军士兵看来威胁不大。
“放……”
渡过了江,便进一步掌握了战略主动,接下来就是要拔出义州城,这一任务就有些难度了,如何操作还得根据事情再计议。
所以朱景洪这边,能用的战兵仅有三万,分别由燕山都指挥使蔡传胜,和辽东都指挥使孙茂智统领。
安东军需税带来的负担有多重,这些百姓的抵抗意志就有多坚定,朴俊大带领的这批人更是其中佼佼者。
朴俊大那股凶悍劲儿,让他感到特别的有趣。
“俊大,快逃吧……保命要紧……”
待浮桥架起,大军便得以通过,未参战的侧翼军队,也在此时赶到了浮桥处。
到这里,此番作战便正式结束,全程没有超过一個时辰。
“我原本以为朝鲜无英雄,却没想到还有如此人物……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火铳轰鸣之中,再度收割了许多人命,身边亲朋不断倒下死去,提着刀的朴俊大已经是目眦欲裂。
擦去身上血水,他瞪着眼再度往前冲去,誓要多杀几个明军士兵,为自己的好兄弟们报仇。
逃跑的人接连倒下,当朱景洪以为此人必死时,却不料他和身边人都逃走了。
说完最后一句时,在朱景洪的视线之中,朴俊大已被身边人拉走了,而此刻他们有火铳不断射击。
此番朝廷出兵共四万,其中安东行都司祁延泽,率本部一万大军威压咸镜道,同时节制女真各部进犯朝鲜。
然而是第二批火铳手上前开枪,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山野,再度收割了一批青壮。
除部分军队留守,大军全部渡过了鸭绿江,并在离岸边三里处安营扎寨。
可即便战斗意志旺盛,但在血淋淋的战场之上,在近距离的死亡威胁下,这些百姓还是开始崩溃。
眼下属于枯水期,河水虽有百米多宽,但是水不深而且流速缓,架桥虽有难度但却不大。
更要命的是,退到后方的火铳手已装填完毕,再度把枪口伸到了军阵前来。
仅这两次射击,就打死了将近五百多人,随之产生的连锁反应便是,有更多青壮惊吓过度,直接转身就开始逃亡……
但结果却是,明军阵型根本攻不进去,这些青壮只能被持续杀伤,急得朴俊大嘶吼出声。
“不要跑……不要跑……”一名健壮青年高声呐喊。
正规军都撤了,他们被征召的老百姓还冲上来,就显得格外的反常。
在渡河之后,朱景洪首先探视了伤员,勉励一番后就去到了一片营帐,这里驻扎的是最先渡河的军队。
大军开始继续渡河,同时为保证军需供应稳固,蔡传胜也安排了军士架浮桥。
在朱景洪到来之前,这些士兵们就提前得到消息,然后便列好队在此等候。
此时朱景洪已脱下甲胄,身着红色通袖襕纹曳撒,头戴黑色珍珠折檐帽,既随和又彰显威仪。
“我们打不过的,他们还有援兵,冲上去只有死……”
赶来的侧翼军队,就是孙茂智所率领的军队,刚才他们负责吸引对岸注意力,迟滞了朝鲜军队增援的速度。
“立正……”
李烁免去了“安东军需税”,底层百姓自是无比振奋,为保护自身利益他们顶到了前线。
当朱景洪出现,随着现场口令声响起,在场将士们挺立身姿,目光平视看向前方。
此人便是这支青壮的统领,是来自首都汉城的普通百姓,名叫朴俊大。
普通人对战争没概念,以为只要冲到了近前,就都是一个脑袋一双手,最不济也来个能一换一。
最终随朴俊大冲到阵前者不到三百人,然后就撞到了明军的枪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