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稿纸,朱景洪翻看着今天的记录。
“癸巳,卯正二刻,礼部引僧道合计三百名,入禁中……”
“辰正一刻,皇太子行祭礼……”
“巳初二刻,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人等奉笺劝进,其词曰……”
但也因其记载太细,让朱景洪想起了昨晚的事,于是问道:“昨日之记录,在何处?”
“回禀殿下,昨日记录在下面,微臣已整理完备,只等翰林院派员来取!”
没理会地上的的起居郎,朱景洪自己找了出来,粗略一数竟有十来张纸。
翻看之后,昨天的记录完全属实,但却太过于属实了些。
比如其中,就记载了朱景渊的事,以及他不该说的那些话。
放下记录,朱景洪平静道:“有关恭顺王之事,全部删去!”
“臣遵旨!”
虽然朱景洪还不是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小小翰林院庶吉士,哪敢说半个不字。
此刻跟在朱景洪身后的,乃是司礼监三位大太监,他们自会着重关注此事,若这小小翰林胆敢敷衍,他们必将此人好生磋磨。
这边朱景洪开始批阅奏本,而另一头的乾清宫正殿,枯跪一会儿的宝钗也起了身,往一旁的暖阁内去了。
她走开去小憩,对旁人来说也是好事,否则她在大家都别想休息。
在宝钗起身时,青阳王妃徐氏和静海王妃赵氏跟了上去,迟疑片刻后嘉贵妃也跟了去。
西暖阁内,这里已重新被布置过,宝钗坐在榻上,身前是徐氏和赵氏候着。
“你们也坐吧,跪了大半天了!”
徐赵二人答道:“多谢嫂子!”
这俩人随即落座,她们跟宝钗极为熟络,所以也没有太过拘谨。
几人才说了几句话,这时嘉贵妃从外面进来,才坐下的徐赵二人便又起身,这是作为晚辈该有的礼节。
何况此时,连宝钗也起身了。
“贵妃来了,快来坐!”
宝钗亲自将嘉贵妃引到榻上,嘉贵妃道谢之后便坐下了。
随后几人闲聊起来,但主要话题都是说,皇帝崩逝如何人心如何震动,往后这天下得靠太子支撑这类话……
众人聊了十几分钟,这时暖阁内又进来两人,是朱云笙和章悼太子妃元春。
至于陈芷,昨夜朱景渊“晕厥”后,她便陪着一道回去了。
进殿俩人,宝钗再度看座,聊天气氛依旧很好。
大概半个时辰后,又到了要举哀的时候,众人便陆续起身往屋外走去。“嫂子……昨夜六哥晕厥,今日只怕也好了,可否传他到乾清宫来,于大行皇帝灵前尽孝!”
听到这话,周围几人都有些担忧,毕竟此时提老六很不合时宜。
朱云笙当然也知道,可她还是选择了说,只因希望父亲丧仪家人能到齐,作为皇嫡子的朱景渊也该到场。
宝钗久历风浪,控制喜怒已成为本能,即使她此刻不舒服,也依然平静答道:“他身体不大好,在家里尽孝也可以,大行皇帝慈爱,想来也不愿见恭顺王受苦!”
朱云笙很失落,可也没有再多说,毕竟刚才的举动已经很出格。
这时宝钗当先离场,嘉贵妃叹了口气后跟了上去,徐赵二人本想说点儿什么,可最终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唯有元春留了下来,她身份贵重且对朱景洪没威胁,所以她比旁人就要从容一些。
所以她没那么多忌讳,此时留下只是想安抚朱云笙,因为如果朱景源还活着的话,她相信朱云笙也会为四哥说话。
“三妹啊,你这是何苦!”元春叹道,她不觉得朱云笙是蠢,所以对她非常怜惜。
“我去找十三哥!”
眼见朱云笙真的要去,元春连忙伸手拉住了她,此刻她的目光满怀焦急,同时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你为此事去找太子,岂非更让你六哥日子难过?听嫂子一句劝,你六哥不到是好事,别再理会此事了!”
“还有,以后若无要紧的事,少去找你十三哥,他是皇帝……是万民的君父!”
“往后……多与你十三嫂走动,才是正理!”
类似的话,元春不是第一个跟朱云笙说,这些道理其实后者明白。
可她就是难以接受,一母同胞一起长大的兄长,会跟自己生分到那般地步。
不管怎么说,想到元春都是为自己好,朱云笙还是答道:“多谢四嫂!”
“一会儿到了正殿,去跟太子妃认个错,就说刚才是思虑不周,她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朱云笙不太情愿,但也点头应了下来。
没一会儿,朱云笙出现在宝钗身侧,简洁而诚恳的承认了过失。
宝钗跪在软垫上,目光看着前方神位,徐徐说道:“三妹如今,也已为人父母,往后做事要沉稳些,很多事知其不可为,便不要做无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