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山。
朱允熥的声音并不大。
但此刻除了夜风拂动,再无任何动静。
连周围森林的野兽,都在这一刻潜伏了起来。
于是。
这不大的声音,便格外的响亮。
语落话断,仍似有余音回荡。
朱允炆暗暗瞅了朱允熞一眼。
很想看到他愤怒而暴跳的样子。
这个污陷的局,是他费尽了心思,与朱允熥多次暗中沟通,才想出来的。
耸人听闻。
但证据,他都已经做好了。
相信一定能让朱允熞不能翻身。
他想必会大声斥责,愤而争辩吧。
可惜,朱允炆失望了。
朱允熞还是坐了那里,静静的听朱允熥说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为什么,他还能如此镇静?”
朱允炆心里恨恨的。
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放了开来。
“我要保持淡定。”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可是在老朱面前,是最关键的时候。
他不能允许有半分错。
演戏一定要演到位。
“你说的这些话,可都有什么证据?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率领五百锦衣卫,一直跟在他的身旁,难道就没有任何发现?”
老朱的声音,平平淡淡。
但越是越如此,越能听出语气中的寒意。
毕竟,在自己孙儿面前,他素来都是一位慈祥的长辈,不会似这般不带感情。
只是,究竟在生谁的气,就没有人知道了。
“皇爷爷,据孙儿所查,蒋瓛并没有背叛,只是失职。”
这次说话的,却不是朱允熥,而是朱允炆。
“这一点,就不得不说四弟的高明了。”
“新军之前一直在训练跑步,脚力个个惊人,堪比“急脚驿”,锦衣卫虽是千挑百选的精锐,脚力却远不如新军,以致于前往嘉兴府的途中,不断有人掉队。”
“及到到嘉兴城下之时,人数已从五百,跌至一百。其余的四百人,皆在中途掉队,是后来回程,才将人员重新收拢。”
“此事朝野上下皆知,还传为美谈。”
“但却不知,这也正是四弟之计。”
“锦衣卫人少,且一个个疲惫不堪,自难辨明真假虚实。”
“再者,四弟所谋之事,干系重大,除了陆前犬养,陆前猪养等少数几名倭寇头子,以及四弟的心腹之人,如妖僧姚广孝等知晓之外,再无外人得知。”
“即便是那些私盐贩子和张士诚旧部,都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依附的倭寇头子,会将自己卖了。”
“四弟的布置,堪称天衣无缝,若不是孙儿无意中抓获了陆前猪养,搜出书信,审出原由,万难查明。”
他顿了顿,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没有铁证,孙儿也不敢来启禀皇爷爷。”
“不光是陆前猪养,就连陆前犬养,孙儿亦已抓获。”
“往来的书信,也都被收缴。”
“可以证实孙儿所说的内容。”
“除此之外,孙儿还抓了数十名倭寇,以及当时被冲散逃窜的几名私盐贩子,曾经依附张士诚旧部的叛逆。”
“孙儿令人将他们隔离分别审问,比对供词,这才还原了松江府大捷的真相。”
朱允炆说完,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纸来,递了上去。
“皇爷爷,这里有四弟和倭寇头子陆前犬养往来的书信。”
“其中有割让苏州,嘉兴,松江,杭州等十六府给倭寇的承诺。”
“还有为其建造魔都,以作为倭寇京师的图谋。”
“江南造船厂,所造之战船,亦将全部移交给倭寇。”
“书信中种种内容,骇人听闻。”
“除了书信,其他倭寇,私盐贩子,张士诚旧部的供词证言,共计四十三份,皆已签字画押,还请皇爷爷过目。”
老朱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即打开。
而是望了坐在旁边不远处的朱允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