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赵福生站起身转头看去,只见张传世站在距离两人数丈开外的河边,从一丛水葫芦中找到了一艘破旧的小船。
船只并不大,约可容纳四五人的样子:
“应该这就是蒯良村渡河的船只了。”
张传世说完,俯身检查了一下,又敲击了两下,道:
“是好的,没有漏水。”
赵福生点了点头,拉着蒯满周:
“走。”
几人先后上船,将一艘小船挤得满满当当的。
张传世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对桨,伸手一划,船便离岸而行。
“老张经此一事后,掌船的本事见涨啊。”
赵福生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
张传世听闻这话,身体不由自主一抖。
话题落到了张传世身上,武少春好奇的问:
“张师傅,你被沉河之后,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从水井之中爬起来了?”
“我——”
张传世想到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
小船在河面缓缓前行。
没有了鬼煞之气的影响,河水平静,天色逐渐亮起,隐约可以见到远处庄家村的雏形。
张传世心中的阴影随着黎明的到来而逐渐散开,他说起与赵福生三人分离后的情景。
他当时入村后见蒯六叔等人谈笑如常,便放松了警惕。
众所周知,厉鬼是没有思维、记忆的,他完全没想到自己陷入了鬼梦,只当蒯良村的人侥幸未死。
在黄泉底下经历了与女鬼碰面后,张传世吞吃鬼花绑定了鬼船,本身就十分忐忑,心神不安之际,他只想要找个地方躲懒,不敢去蒯五家中盘问案件缘由,深怕再遇女鬼。
“毕竟那可是庄四娘子在生时住过的地方——”
他嘀咕了一声。
其他人没有说话,蒯满周安静的坐在赵福生身边,望着河面出神,整个人好似木偶娃娃般,静静倾听。
“后面不知怎么的,突然我就听到了外面有敲门声,有人在喊‘六叔’。”
而原本喊着头疼说要进屋去歇息的蒯六叔披着衣裳出门,张传世当时发现屋中的人不知何时走了大半。
只见蒯六叔家门前站了个穿了坎肩的彪形大汉,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着长刀,表情凶悍,咬牙切齿的样子似是要吃人,当时将张传世吓了一跳。
村子里有人喊着什么‘杀淫_妇、执清规’,张传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捆了。
这老头儿阴暗,开始猜测这些刁民是不是想要杀人灭口,后面见他们口口声声指着自己骂‘淫_妇’,便哭笑不得,知道其中出了误会。
本以为这个误会很好解开——毕竟庄四娘子是女人,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半百老头儿,只要眼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绑错了人。
哪知这些村民像是中了邪,压根儿不听他解释,将他捆了起来扭送到蒯五家门前,还将他衣裳剥了塞进猪笼里。
直到后来遇到赵福生,才知道自己陷入了鬼梦轮回。
“我当时听大人一说,明白那些刁民都是鬼,把我可吓坏了。”
入水之后,张传世直往下沉,水底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细黑的丝发将他捆缠住,将他拽往河底。
张传世说到这里,语气顿了片刻。
范无救与武少春二人听得胆颤心惊,替他捏了把冷汗,他则是偷偷去看赵福生,却见赵福生笑而不语,那目光仿佛看透了他心底深处。
“后来呢?”
范无救追问。
“后来,后来我以为必死无疑时,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船,将我罩住了。”
张传世垂头丧气的道。
“你果然绑定鬼船了。”赵福生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她说完这话,张传世并没有反驳。
“当时周围全是黑发,死人也多,我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生,便点亮了一根鬼烛引路,划着船往上走,最后怎么走到那口井的方向,我也不知道……”
说完,张传世偷偷看了一眼赵福生。
赵福生就笑:
“兴许是有人给你指路。”
她看似随口一说,但却令张传世的脸色有瞬间的不自在。
范无救头脑简单,听闻这话,便下意识的反问:
“谁?谁给老张指路了?”
“纸人张。”
赵福生答道。
她这样一讲,范无救顿时恍然大悟:
“对!纸人张怎么会出现在蒯氏宗祠,还藏在那口井中?”
“不清楚这个人来此的目的。”
赵福生说话时,眼睛看了张传世一眼:
“不过这个人很危险,他身上有一件大凶之物,而且他好像还能吞吃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