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上方的匾额此时隐入黑暗中,那原本勉强可辨认的‘镇魔司’三个大字已经被黑气遮挡,几乎看不清楚。
她目光闪了闪,接着上了马车。
赵福生一上车,范必死与庞知县才跟着先后上车。
赶车的车夫有些害怕,赵福生就道:
“不要怕,将我们送到城南陵园半里处将我们放下就可以了。”
范必死欲言又止。
他似是已经了解赵福生脾气,并没有多说,张传世则道:
“大人为何不直接让他将车驶进鬼陵?”他双手抱胸,有些不解:
“我们人又不多,总要找鬼的,到时需要有人探路。”
庞知县点了点头。
车夫则是吓得直抖,但在庞知县及镇魔司三人组面前又不敢出声。
赵福生没有生气,她只是深深的看了张传世一眼,提醒他:
“我们才是镇魔司的人。”
“什么意思?”
张传世有些不解:
“他也是镇魔司的人啊。”
赵福生索性直言道:
“我们才是令司、令使,是办鬼案的人,他们只是杂役,负责赶车、做杂活的。”
“可以前赵启明他们都是这样做的,不分这些,镇魔司谁用得上谁去。”张传世轻轻挠了一下自己结痂的脸皮:
“毕竟总要有人死。”
“……”
车内静默了片刻。
赵福生看了庞知县及范必死一眼,两人没有出声,无论是镇魔司这三人,还是被张传世提到的赶车的车夫自己,都似是默认了张传世的说法,没有反驳的架势。
“可这规则是不对的。”
赵福生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无论是朝廷还是县衙,都应该各司其职。”
张传世还有些不明白,赵福生就道:
“非必要时刻,我不想打破规则。”说完,她深深看了张传世一眼:
“就像办鬼案时,我不会只用你们去送死。”
她一句话瞬间说服了张传世。
范必死与张传世相互对望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惊惧之色。
在大汉朝鬼祸横行,礼仪、规则崩坏的至今,赵福生好像有意在用一种她自己为自己制定的规则在约束自身。
如果没有这种规则,按照张传世的说法,办鬼案危险时,她应该以令使为消耗品。
可一个多月以来,每次鬼案她都亲自上阵,没有假手于人。
且县府衙之中登记在案的令使,除了一个刘义真外,其余三人都随她办过案,却一个都没有死!
这在镇魔司可说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如今她坚守底线,张传世却在劝她打破法则。
法则一乱之后,除了最先倒霉的镇魔司杂役之外,这几人未来一个都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张传世顿时生出一身冷汗,连忙赞道:
“大人英明,是我愚蠢。”
赵福生笑着看他,他有些不大自在,失去了以往圆滑的模样,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她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这个话题,而是吩咐车夫:
“走吧。”
有了她先前的态度支持,极大的安抚了车夫不安且紧张的情绪,且对赵福生心生感激,心中发誓定要好好报答大人。
因此她话音一落,车夫一点头,马车启动,往城南疾驰而去。
车辆一动,赵福生随即问张传世:
“老张,你这两天住在哪的?”
张传世还在怔忡之中,突然听她喊自己的名字,连忙收拾了自己复杂的心情,答道:
“大人,你跟大小范走后,我当天下午见到天色黑得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儿,连夜就搬入了镇魔司中。”
赵福生才从宝知县归来,万安县的事许多她都不清楚。
张传世平日浑归浑,也知道事情轻重,连忙又道:
“当天夜里,我倒确实是听到了若隐似无的敲击声,但听得不大清楚,虽然觉得烦,但睡也睡得着。”
也就是说,他跟饱受折磨了一夜的于维德、庞知县等人不一样。
赵福生听到这里,便敢笃定镇魔司有什么隐秘在了。
镇魔司的存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厉鬼的标记,这不是她胡乱猜测,事实上在宝知县与郑河在画舫上的对话时,她就已经有此猜测。
郑河早就知道鬼马车的存在,但他之前一直没有被鬼车标记过。
且他提到一点:镇魔司内曾在役期间厉鬼复苏而死的人,不会对司府衙门的人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