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二月的天气依旧没有回暖,刚才瓢泼的雨势虽然已经转小,但这种小儿撒尿般的淅沥模样,却更让人感觉寒冷潮湿。
对于蜀中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在这种天气中吃上一顿火锅来的畅快安逸。
“在烧的发白的碳火上架上一口铁锅,中间放上竹编的九宫格,将锅中天地隔成一个个表面独立,下底交融的空间。”
“倒入半锅红油和辣椒炒制的火红色汤底,静待葱姜蒜等调味料在红浪中翻滚冒泡,要不了片刻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辛辣香气,让人手脚忍不住浸出汗水。”
“这时候再夹起一片毛肚放在滚烫的红汤中轻轻一荡,最多四五下,千万不能贪多,否则便是过犹不及。”
“接着裹着上清油蘸料放入口中,轻轻一咬,嘶,那滋味简直回味无穷!”
“所以你们都记住喽,吃火锅儿讲究的就是个‘涮’字,涮菜的时间一定要把握精准了,老了柴,早了生,不老不早那才是恰到好处。”
鬼街一家临街的火锅店中,一名老饕正在眉飞色舞的讲着吃火锅的精髓,眼神朝着角落里撇了一眼,顿时不忿的扯了扯嘴角。
“千万不能像那两個背时娃儿一样,一股脑把菜全倒进去。这种吃法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同桌的食客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一张支在角落的小桌上空盘堆积如山,锅里煮着的食物堆的冒尖,沸腾的汤汁扑簌簌往锅外溢出去。
“丢人现眼!”
两个汉子埋头其间,运箸如飞,吞咽声大到连周围不少自认脸皮够厚的鬼街居民都觉得有些丢人。
一双筷子插进锅中来回搜寻了数次,在反复确定没有发现任何漏网之鱼后,筷子的主人这才意犹未尽的选择放弃。
况青云把身子往后一靠,变戏法一般从青衫下掏出一根烟杆叼在嘴角,指尖冒出一簇火焰伸向烟斗。
他的整条手臂上看不到半点仿生皮肤,银色的械骨上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弹孔和刀痕。
“怎么样,我推荐的这家馆子地道吧。我告诉你,要想吃到好东西,还得是这种在犄角旮旯里的苍蝇馆子。”
“确实不错。”
李钧抹了把嘴,笑道:“就是你吃的太快,我都没抢到几片肉。怎么,现在袍哥会的舵把子都沦落到吃不饱饭了?”
况青云怒道:“看不起谁呢,信不信我一句话,立马让人牵一条地道的原生牛过来,让你现杀现吃都行啊。”
李钧竖起大拇指,“这话豪迈,有几分鼎爷的气魄了。”
“这还像句人话。”
况青云砸了口烟,憋在肺里许久才慢慢吐出,迷蒙的烟气中,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
“鼎爷就葬在堂口的后院,你有空可以回去看看。不管过去怎么样,人都去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李钧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眼神却始终盯着况青云额角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没擦干净?”
况青云一愣,用手指蘸着杯里的茶水,在脸上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嘴里埋怨道:“看到也不早说,影响老子的英俊形象。”
李钧看着插科打诨的况青云,脸上神情依旧严肃,“我听乌鸦华说,袍哥会最近送了很多伤员过去,这是跟谁干上了?”
况青云将自己的发髻重新梳理整齐,双手藏进袖中,笑道:“伱别问,不然搞得我像是来找你出头一样,我况青云可还没沦落到那个地步。”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谁能把你弄的这么狼狈?”
况青云冷哼一声,“狼狈?那你是没看到对面的有多惨。”
李钧正要继续追问,却被况青云直接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