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团长猜的没错,这种事关几十上百万群众安危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他区区一个团长的表态就能决定下来的。
但即便如此,他和其它参与救灾指战员所表现出来的决心还是产生了影响。
第二天中午,防总在经过一整个上午的讨论之后,最终正式下达了“在水位上涨到45.3米以前不进行分洪”的指示。
但为了以防万一,分洪区群众的转移工作仍然不能停下。
也是随着这样一道指示,整个江陵大堤上的上万名解放军指战员、民兵和参与抢险的干部群众,被全部动员了起来,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第六波洪峰!
……
同样处在危急关头的,还有更下游的浔阳。
由于特殊的地形因素,这座位于鄱阳湖旁边的城市,在历次长江洪灾中都是首当其冲。
尽管当地本身的降雨量不算大,但在上中游干支流相继发洪水,并且开始互相影响和叠加的情况下,水患风险反而比上游普降暴雨的地区还要严重。
而在江陵不分洪的决定下达之后,整个长江流域的压力,就都在短时间内汇聚于此。
这里并没有提前设计好的泄洪区域,因此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抗。
同时,也是由于没有泄洪区,反而导致整个浔阳段长江大堤没有可以重点关注的地方。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考过试的人都知道,没有重点,就意味着全是重点。
而浔阳段大堤本就没有预计过承受如此大的洪水,随着前面几轮洪峰一波接着一波,在越来越高的水位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扛住。
上万人的抢险部队看着挺多,但真要像撒豆子一样平均排开在上百公里的大堤上,恐怕哪出问题都别想守住。
因此只能集中停留在不远处的驻扎地待命、
并且由于赣省上空的平流层并没有符合要求的气象条件,加上浙省大学手头也没有第二套中继通讯设备,所以这里的信息传递状况反而比鄂省的江陵地区恶劣很多。
好在本地天气还行,因此有陆航部队的直升机持续升空,一来为了监视局面,二来也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通讯中断。
“报告,大堤4至5号闸口之间出现塌陷!”
本地的防总前线指挥部里,一道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目前的溃口宽度60米,但是还有往两边扩展的趋势。”
本地的防总负责人廖新民论级别自然远不如全国防总的钮懋升,但在关键时刻的决心却丝毫不差:
“向解放军部队说明情况,请求增援,剩下的人,跟我上大堤!”
现场的决口犹如恶龙张开的大口,滔滔江水倾泻而下,直扑浔阳城区。
而那里,有450万无处转移的群众。
60米宽度的溃口本身倒是还不至于让局面失控,但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样一个溃口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甚至有可能引发全线的堤防崩溃。
这个口子必须堵住。
具体怎么堵,那还要等到水利部门的专家来决定。
但无论采用什么方法,第一步都必定是降低流速、减少流量。
否则在滔滔江水之中,任何建筑材料和施工设备都必定无法正常运行。
“已经按照应急预案部署下去了么?”
廖新民询问旁边的现场工作人员。
“在之前发现有泡泉现象的时候就已经部署下去了,但是我们预案里面的洪水等级跟现在的情况比差得太远,完全是杯水车薪。”
后者的身上和脸上几乎已经完全被泥水所覆盖,语气同样充满焦急:
“就在刚刚,有鄱阳湖附近的船东自发赶过来,在溃口附近凿沉了8艘总共一万吨的内河运煤船,算是稍稍起到了一点作用,但是水流太急,尤其是船底仍然能通过大量水流,导致沉船的位置也在持续发生变化,如果不能继续填入新的堵截物品,恐怕过不了太长时间就会被冲走!”
岸上参与抢险的干部群众正在将能够搜集到的碎石、瓦砾、煤块全部投入其中。
但是就连上万吨的沉船都不能保证完全稳定,更别说这些小东西,几乎在丢入水中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所有人几乎都要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呼喊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解放军到了,解放军到了!”
廖新民猛地转身,看到远处的公路上,由上百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如同蜿蜒的长龙,正在朝大堤的方向行驶过来。
解放军来了,希望就有了。
“快,把相关资料,还有目前溃口的情况准备好,尽全力配合军队的同志救灾!”
首先带队而来的是金陵军区1师2团的团长,王宏。
他在听过简短的汇报之后,亲自到溃口旁边查看了一下情况。
“沉船、砂砾、沙袋我们都已经尝试过了,但全都固定不住,很快就被冲走。”
廖新民抹了一把脸上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江水,对旁边正在探着头观察的王宏说道。
“正常,这种情况单靠堵口物是不行的,需要把木桩和钢筋打到河床里面去形成笼子一样的结构,再往里面丢碎石包和沙袋才行。”
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跟有相关经验的老上级请教过,因此早就有这方面的准备。
“但是这么大的水,怎么能把东西打进去?”
听到这个回答的廖新民一时间傻眼。
要在水里施工,需要先靠堵口物降低流速,而要降低流速,又要先往水里面打木桩和钢筋?
“交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