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余琛让石头在万家陵上守着,自个儿则吃过早饭后,下了山。
——他一开始是想用纸人分身来代替自个儿的,可想到此行路途遥远,恐怕离得远了纸人纸马术会失去效果,干脆就让石头看门。
反正最多也就两三天功夫,碍不了什么事儿。
而他刚离开金陵,出海以后。
这万家陵上,好巧不巧,还真来人了。
而且,不是什么入殓送葬的队伍,是专门儿来找余琛的!
青浣带着赵为先,上了山来。
说这原本啊,青浣最近开始修习文之一道的精深神通,忙得不可开交,原本是打算这段时间忙过了再来找余琛的。
可自个儿师叔,也就是那合德书院院长赵为先不知怎么,突然就要上山来。
青浣自然兴高采烈地跟上了。
可惜,白跑一趟。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很高很壮的憨厚汉子,虽长得比熊还要魁梧,但说起话来却是笑呵呵的,一点儿不让人觉得害怕。
他告诉青浣和赵为先,余琛下山去了,不知去了何处,等他回来,再告诉他有人来找过。
没见到余琛人,赵为先颇为遗憾,带着青浣,下山去了。
路上,青浣也好奇啊,问赵为先是不是因为上次寿宴做诗的事儿,方才来找余琛。
但后者却是直接摇头,说这诗,不是余琛做出来的。
——在那寿宴以后,他派人查了余琛。
一个从罪户刚转成百姓的年轻小子的情报和消息,自然一点儿都不难查。
以赵为先的本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余琛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了。
——父母陷入冤案,自身沦为罪户,在一个叫渭水的小县城看了几年坟,最后终于洗刷冤屈,恢复清白之身,被赵如松和杨清风带回金陵,在万家陵上看坟。
虽然不晓得这小家伙究竟为什么那么喜欢跟坟头打交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从小跟诗文一道都半点儿交集。
说白了完全就是门外汉的程度!
这种白丁,突然做出那般惊艳诗句,肯定是有问题的。
关键就是,这个问题,是什么。
“青浣,师叔记得你曾说过,是文圣李寰让你拜入合德书院的吧?”路上,赵为先突然问道。
青浣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不晓得师叔为啥突然问这个。
赵为先微微颔首,不说话了。
但他心头,却是有了猜测。
或者说,压根儿不用猜。
能做出这般诗文的人,整个金陵只有一个。
他的师兄、曾经的大夏文圣、稷下书院之主,同时那偷了皇宫密宝潜逃最后被砍下来脑袋的李寰!
加上青浣曾言之凿凿说被文圣托梦。
让赵为先哪怕知晓这世间没有鬼魂之说,也不由怀疑,自个儿的师兄,恐怕真没死!
虽然他脑袋被砍下来了,虽然赵为先亲眼看到他被埋进万家陵,虽然他的脑子如今就在自个这儿。
但赵为先总有一种感觉。
——他还活着。
特别是那一日寿宴以后,那一句句惊艳诗文,更是印证了这点。
所以他今儿上万家陵来,就是要借余琛之手,找到李寰!
亲口问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怎么就从那三山之主,稷下院长,大夏文圣变成了一个罪人!
同时,还要把那一坨血淋淋的玩意儿,还给他!
可惜,余琛不在。
万家陵上,也没李寰半点儿气息。
只能等下次了。
“阿嚏——”
金陵,近海。
隐没于云天之上地九幽鬼辇上,文圣老头儿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
眉头一皱,说有人在谈论他。
余琛翻了个白眼儿让他别那么自恋。
文圣老头儿却一本正经,说到了他这境界,任何一点儿异常都是预兆。
对于旁人而言,无比寻常的举动,比如打喷嚏跳眼皮这些,对于文圣老头儿这个境界的人来说,都是某种事儿的预兆。
而文圣老头儿若有所感的这会儿,天空底下,汪洋上边儿,一艘黑金色的船上,堂堂监地司命杨羸的眼皮,也在跳,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一样。
——没错,余琛正悄悄咪咪在天上跟着杨羸和杨清风哩!
他出海的时候,不经意瞧见那监地司命杨羸和杨清风也出了海。
干脆驾驭九幽鬼辇飞到天上去,远远跟着。
毕竟那诡异的近海里,那无影无形地剥夺生机与寿元的力量,余琛还是有点儿慎重的。
正好碰到杨羸俩人出海,干脆就跟了上来——毕竟杨羸乃是神薹之上,哪怕出了啥事儿,有他这高个儿顶着。
不过他自然是不敢靠得太近的,否则怕是会被杨羸发现了去。
同样的,杨羸这一次出海只带上了杨清风开船,并没有带任何执事和吏目,就是害怕因为那股诡异的力量再徒增伤亡了。
一路无话。
只有呼啸风雪,茫茫漫天。
而随着杨羸和杨清风的船越来越远,茫茫的迷雾笼罩了整个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