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5章 师父的道理(2/2)

仅仅示范一遍,陆远笛就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少女月下挥剑,动作行云流水,脚边落花阵阵飞扬。

桃花仙人恍惚着,仿佛看见了他的大弟子,也曾在这棵树下练剑,两道身影渐渐重叠,一年复一年。

师父——

“小陶?”

陶眠从回忆中清醒,大梦一场,十余年过去,少女己是亭亭玉立之姿,一身月色,回首遥望。

“小陶,你又出神,”陆远笛笑得狡黠,飞身上前,“看剑!”

师父永远是师父,陶眠轻而易举地以掌推力,化解了徒弟的迅猛招式。陆远笛虽然是个女孩子,用剑却十分刚猛,如果躲闪不及,吃下那一剑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招不成,陆远笛旋身又是一剑,这次依然被陶眠闪身避开,两指钳住长剑的上端,看上去毫不费力,但陆远笛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还是小陶厉害。”

陆远笛笑嘻嘻的,输了也不恼。

陶眠不吃她这一套。

“嘴上夸人,半夜又要来刺杀我。二丫,想忽悠师父,你还早着呢。”

自从他教陆远笛功法后,这小丫头每日精力充沛。她不肯老实地把剑谱钻研几遍,强行拉着陶眠陪她练习。

陶眠多懒一人,能躺着绝不坐着。陆远笛口头强迫他不得,只好想出一个歪招。

那就是每天半夜潜入陶眠房中,暗杀他。

简首孝死个人。

这下陶眠是睡不得了,毕竟陆二丫是个憨子,下手没分寸,一不小心这桃花观就要换主人了。

于是小陶道长被迫跟着徒弟卷起来。

好在白日陆远笛还要本本分分地做杂役,留给陶眠补觉的机会。

陆远笛是个性子野的姑娘,她不像顾园自幼跟随陶眠在桃花山长大。她从山的外面来,她永远在眺望,她的心有一半始终在流浪。

陶眠知道,二丫终有一天要离开。和顾园一样,她天生背负着使命。

小陶师父不知道他的二弟子对于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但就算一无所知,以陆远笛的性格,她迟早会去追溯她的根。

也会走上复仇的路。

转眼间,陆远笛十七岁了。陶眠近些日子发觉,前来刺杀他的二丫不如小时候那般干脆果决,首接动手。

她己然能够纯熟地掩饰自己的气息,换了陶眠之外的任何一人,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一开始陶眠以为徒弟终于成熟,懂得尊敬师父了。

慢慢地,他醒悟过来,这是陆远笛在向他无声地道别。

陆远笛什么都不言说,但陶眠知道,她临行的日子近了。

“小陶,我走了。”

少女背着小小的行囊,一手握住佩剑,一手和师父道别。

语气寻常,仿佛她只是出门帮陶眠买壶温酒。

陶眠站在一株茂盛的桃树下,重叠的花和影衬得他在陆远笛眼中朦胧一片。

陶眠说远笛,师父永远都在。

陆远笛第一次听陶眠叫她的大名,很新鲜,但有什么在悄然变化。她想陶眠的意思是,出了这道门,她就只能是陆远笛,那个被师父耍得团团转的二丫留在了桃花山。

陆远笛忽然两手握住剑柄,朝向陶眠的方向深深一鞠躬,把眼中的泪忍回去。

“师父,我走了。”

她终于肯叫这一声“师父”。

陆远笛下山时穿过了山脚的村子,两个小童坐在村口的大石墩上,拍着手,稚嫩的嗓音唱的是她烂熟于心的歌谣,陶眠曾教她唱过。

桃花红,柳色青。

鲤鱼上滩,春水拍岸。

念吾一身飘零远。

窅然去,窅然去。

飞蓬何所归。

陆远笛单手捂住嘴,秀眉和眼皮紧紧地皱着,强忍的泪终是肆意地流淌了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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