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造物主来说,莫说于苍只是站在与祂相等的位置,就算于苍用绝对的力量将其压制,祂也不可能会低下头颅。
上亿年的漫长时光铸就了祂牢不可破的骄傲,当初,就连凌驾于星空之上的帝星,都做不到用单纯的力量让祂低下头颅。
这样的存在……就算已经认可了于苍,但说真的,祂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位“战友”。
毕竟,上亿年来,陪伴在祂身侧的只有“孩子”,祂已经习惯了以这种身份面对一切,习惯了成为所有苍生的“依赖”。祂虽然也见过不少真切的战友之情,但……让祂去依赖别人?祂不会。
所以,于苍想要拉祂作为伙伴,还缺少了最后一步。
那就是——真正将其拉下神坛,唤醒祂的人性,打破祂漫长而沉重的骄傲。
夜来知道,这一点,在于苍的所有同伴之中,只有他才有可能做到——因为只有他,见证过就连造物主都没有见过的、祂最为期盼的终景。
在数万年的时光里,夜来跋涉过太多的世界,这个数量,就连枫都无法企及。
并且,夜来对世界的挑选非常严苛,他前往的大部分世界,都已经处于被荒侵蚀的边缘……在每个世界,他都几乎战斗到了最后的时刻,战斗到就连世界本身都无以为继的时刻。
每一次世界毁灭,他都印象深刻。
嗡……
封岳苍间之上,足足有一半的辽阔天空都陷入了无光无影的黑暗夜幕,夺目的光芒在夜幕之中勾勒出了没有尽头的天际线,那轮世界上最为纯粹的朝阳,却在此刻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寂灭气息。
魂卡是很神奇的力量,这种体系可以支撑相当灵活的能力进行发挥,而且在“换马甲”的时候也十分方便快捷——要知道,之前的世界中,那些人光是召唤夜来的仪式就需要消耗相当多的资源,更别提后面为其塑造身体了。
有优点就有缺点,夜来以魂卡为载体来到了蓝星这方世界,也将会受到魂卡的限制——魂卡上没有的能力,夜来是施展不出来的。
但是,在这封岳苍间之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降临此处凭借的是“夜来”这个名字,所以,一直以来束缚住他的枷锁已经消失,他得以用全力去面对造物主!
夜来,本就是神话!
他将那些有关寂灭的见识与领悟,尽数收入这抹本该象征新生与希望的“破晓”之中。
这样来自终末的意境,顿时震撼了本来并不在意的造物主,让祂一瞬间明白……祂之前准备的那些所谓“黄昏”,是多么稚嫩。
无意识之中,祂缓缓减弱了流星雨的强度,也因此,这终末的破晓与创世的流星得以平衡。
流星坠入夜幕、划过破晓,远处极光闪烁,不时有因为空间撕裂而产生的黑色雷霆分隔长天。一时之间,这片天空的美丽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战斗,就在这样华丽的天空之下,缓缓平息。
造物主轻轻从空中飘落云层,眼眸中还印着刚才的那道破晓。随着祂落回云层,这片临近崩裂的天空也缓缓愈合,恢复如初。
夜来见状,也并没有将这记龙息斩真正地打出去。
就算打出去,也不会造成多少伤害,现在效果已经达到了,也就不需要了。
夜幕逐渐消弭,巨龙将龙息剑吞入嘴中,落到了于苍的身边——而后睁开了眼。
空气之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夜来与于苍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愣在原地的造物主。
半响之后。
造物主的目光轻轻颤动,祂看向了夜来:“你……见过如此多末日,仍然愿意以破晓之名存在于世间吗?”
“正如疲惫的你,也一直在意你的人间。”夜来轻轻颔首,“向伱致意,造物主。”
“……也向你致意。”造物主终于垂落了祂的头颅,“夜来……于苍。”
夜来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知道,成功了。
造物主的心境,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
夜来稍稍侧身,让出了位置,于苍于是走上前,拍了拍夜来的鳞片。
“辛苦了。”
“幸不辱命。”
轻轻一笑,于苍看向造物主。
“怎么样,与我一起去人间看看吗?”
“这次,我同意。”造物主抬起头,目光直视于苍,“于苍,为我取一个名字吧。”
“哦?”于苍稍稍扬眉,“你不是说,这毫无意义吗。”
“确实如此……我只有在真正破壳而出的时候,才能顺理成章地拥有我的真名。”造物主缓缓道,“不过,那是以神的姿态降生星空。”
于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想说,你不做神了吗。”
“嗯……这次去人间,便用凡灵的目光看一看吧……或许,你可以帮我为蓝星找到另一条路。”
造物主合上眼眸,下一秒,无数绚烂的极光从祂的身躯之中喷涌而出,化作汹涌不绝的浪潮没入天空,并且最终悬挂在了那里。
祂,解放了自己的力量。
这股力量,便是属于“祂”的部分,现在,她将这些力量悉数放弃,让它们变成了这封岳苍间之顶的一抹极光,仅仅是极光。
她就在这一片极光的浪潮之中缓缓举步,一步一步地向着于苍走来。
鳞片、能量……一切的一切都化作极光从她的身体外脱落,向天空漂浮而去,她不停向前,身体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