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杨仁恺啊,尽能遇上些离奇的事,”黄永钰拍了拍江山的胳膊:
“我们下乡那就是纯粹的下乡,他却和你一个样,下个乡还能遇上高人。”
“我那……也不能算吧!”江山只得呵呵笑了一下。
“怎么不算?”黄永钰觉得:“都说遭难遇高人,迷途拾宝物,反正我遭难时没遇上。”
“呵、哼~”
江山和邵伯林同时哼哼了一声。
“你遇上的是高人,”黄永钰跟没听见一样:“老杨遇上的是宝贝。”
“老杨真捡着宝贝了?”
“是什么宝贝?”
“《聊斋志异》都知道吧?”黄永钰自问自答:“当年杨仁恺下乡时,居然发现了两卷《聊斋志异》的手稿,你们说奇不奇?”
“蒲松龄自己个的?”
“肯定啊,不然还算什么宝贝。”
“那是不容易。”
“在哪?”
“辽博呗,就在他们那发现的。”
“难怪了……”
“老师,”窗外的同学提醒他道:“您还没说,那包碎纸片究竟是什么呢?”
“噢,对了,”黄永钰才想起了这茬:
“当时老杨伸手在麻袋里拿出了一片碎纸,仔细一辨认竟是一枚清宫玺印的边角料,赶紧又抓出了一把……这一次,他直接就报出了一人名。”
“谁?”
“米芾(fu),”黄永钰怕学生们不了解,还补充了一句:“北宋的行书大家,宋徽宗都在学他的字。”
“可惜了,”吴小邦听的摇了摇头:‘碎成这模样。”
“碎了也很难得啊,”黄永钰道:“又翻了几张后,一旁的小伙子等不急了,于是老杨就让大伙计先把钱给他。”
“一千?”
“可不,不然人家也不肯啊。钱货两清后,老杨问那小子的家庭住址,人也不说,只能让他再有这些东西还可以给他送来。”
“肯定是不敢说。”曹禺断定道。
“之后,老杨一片片仔仔细细拼了一下午,越拼越兴奋,还把老朋友张珩叫过来帮忙。
张珩可是最痴迷米芾的一位。
两个人激动的拼了好几天,终于从这包碎纸片里拼出了37副国宝级字画。”
其中不凡苏轼、陈珀的珍品,米芾的那幅《苕溪诗》仅仅缺了八个字。
“那不是赚大发了。”江山羡慕的不行。
“那得看是谁赚了,”黄永钰给了江山一个表情:
“知道吗?直到现在博物馆还没把那1000块钱,付给荣宝斋呢!”
“东西都给博物馆拿走了?荣宝斋就一点没留?”
“连麻袋都给拿走了!”
一屋子的老干部,没人再有疑问。
江山又还了黄永钰一个眼神:“仔细想想也正常。”
“可不,”黄永钰老聪明了:“解放后,荣宝斋早就属于国营单位了,它不巴家谁巴家?咱们都应该向它学习。”
在夕阳完全落下的那一刻,几辆面包车依次开出了敦煌研究所。
“呼~”
樊锦诗吐出了一口气,听得一旁的常书鸿笑了起来。
“累了吧?小樊。”
“不累,不过是领着专家们参观了一会莫高窟壁画。”
樊锦诗还真没觉着累,只是忽然要面对这么多燕京来的老干部,一时间还真有些紧张。
常书鸿点了点头:“也是,和咱们平日里的工作量,根本没法比。”
“呵呵。”
“这会谁帮伱看孩子呢?”常书鸿转身问道:“赶紧回去看看吧。”
“嗳,那我先回去了。”
昏暗的小屋里,彭小民左等不见妈妈、右等也不见妈妈。
熟练的爬上了靠背椅后,伸出小手拉了下灯绳。
昏黄的灯光立刻投了下来,照亮了方桌上的一堆糖纸。
小民拿起其中一张透明糖纸,对着灯泡看了又看。
很快便开心的笑出了声音。
三步并两步一路跑回宿舍后,樊锦诗才露出了微笑:“小民。”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五岁的彭小民,一见是妈妈回来了,赶紧张开小手迎了上去。
刚开始时,还会有同事帮她看会孩子。
等日子一长,也就那么回事了。
毕竟,大家都不容易。
“不可以吃这么多水果糖,”樊锦诗看了眼桌上的糖纸:
“不然牙要是疼起来了,莫高窟可找不着牙医。”
“噢~”小民歪着脑袋趴在桌上,一直盯着妈妈问:“这个里面是什么好吃的?”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樊锦诗一直在对着孩子不停的笑,看上去心情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