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删掉了以前的所有联系方式,换了手机号,这个本子扉页上的,就是我的新手机号码。总共十四位,但我只会告诉你十二位,剩下的100种组合的可能……我要你自己去猜。』
『我要你每一旬,都认真想一个去喜欢我的理由,写在这个笔记本上。我要你去想到100个爱我的原因,写在这个本子上。』
『小顾同学,我在等待着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的那一天。』
『——蔻蔻。』
『另:侦探猫的事情,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这是独属于我的秘密,我和你的秘密。你不许告诉酒井小姐……小顾同学,你谁都不许告诉,这是我的侦探猫。』
……
巴黎。
夏尔·戴高乐国际机场。
“Fever dream high in the quiet of the night,You Know that I caught it……”
“悄无声息的夜,模糊不清的梦。”
“你知道我从茫然和无助中捕获到了自己的心意(哦,没有错),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
一个头发被利落的梳在脑后的小姑娘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出现在机场外的街头,挥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
她鼻梁上架着大大的蛤蟆镜,耳朵里戴着耳机,嘴里哼哼着泰勒·斯威夫特的歌《Cruel summer(残酷的夏天)》
她的旅行箱里放着法国巴黎国立音乐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她是蔻蔻。
是的,她拒绝掉了汉堡美院的Offer。
蔻蔻小姐永远是一个骄傲的人。
如果付出不能得到对等的喜欢,那么她就把爱藏在心里,自己留着看。
如果明天就要世界末日,如果世界上没有选择,如果顾为经正站在泥泞里,那么蔻蔻小姐会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和你站在一起,陪你走到最后。
但如果天高海阔,原野葱葱。
那么小女侠会挥挥衣袖,骑着小鹿转身离开,只留给你一个背影,让你自己去追。
她知道她对画画不是很有天赋。
所以。
她拒绝了汉堡美院的Offer,她要做更好的,更漂亮的,更瑰丽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是谁的替代品。她并不要低酒井胜子一等。
她才懒得去做什么乘虚而入的事情。
所以。
顾为经与酒井胜子分手了,蔻蔻则挥挥衣袖甩了顾为经。
她等待着顾为经找到一百个喜欢她的理由。
蔻蔻小姐就是这么骄傲。
蔻蔻小姐就是这么的酷。
她总是能干干净净,利利落落的安排好别人的道路,无论是她父亲的,还是她爱人的。
不容任何人说NO。
某种奇怪的意义上。
陈生林确实说的也没错。
蔻蔻,像他。
——
飞机广播中播放着机长室里传来的语音。
空姐再一次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他们马上就要滑行起飞了。
顾为经仿佛在那起飞广播背景的音乐声中,听到了蔻蔻小姐哼哼歌的声音,那带着强烈摇滚气质的流行旋律,一如往日的使他难以自己。
不。
比往日还要强烈的摇撼他的身心。
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安宁一些,他双手抱住身体,把胸前的那本笔记本放在心口。
新加坡的空姐注意到了这一幕,用英语问顾为经是不是不太舒服。
顾为经笑着摇摇头。
他把目光望向窗外,穿着地勤制服的工人,候机楼上扁平扁平的旗帜,以及远方大楼屋顶仰光国际机场的英文字母。
这个仰光的夏天,天上下了无数场雨,但是在今天,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却艳阳高照。
一切的一切,都阳光明媚的像是塞纳河畔明亮风格的印象派画作的背景一般。
终于要去往新加坡了。
他心想。
机翼下方的引擎发出强烈的啸声,飞机沿着跑道快速滑行,然后腾空而起。
飞机刚一离地。
顾为经就抬头望着窗户外。
他看着远方的海天交界,看着身后的仰光城,这座堕落珍珠般的城市,看着远方的原始丛林。
顾为经知道,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就像是摆放在水晶球里的人生。
他在菲茨上学,在国际学校里上课,财富封印了人间的苦难,他其实没有经历过这里街头巷尾,真正芸芸众生的艰辛。
他在西河会馆里做客,豪哥用黄金做成的笼子装住他,对方虚伪的善意也阻隔过滤了真正的黑暗。
在这个国家很多的地方,在那片原始丛林的深处。
无法停歇的战争,混乱的秩序,那些诈骗行为,那毒品的泛滥……无数比他经历的要恶的恶的多的事情,正在发生。
无数人正在流离失所,无数人枪炮射击中正在死去。
顾为经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勇士。
真正的勇士应该留下来,像人类历史上那些最坚强、最伟大的人一样,为人类的解放,人类的福祉,为这样的事业而奋斗终生。
他只是个画家。
他只能画好手中的画。
这个国家会变得更好么?还是更坏的?有更多的幸福还是更多的苦难?
人们会继续仇恨彼此,伤害彼此么?
还是在受苦、哭泣、行乐与欢喜之后,在最终的最终,最后的最后,某种崇高的理想光辉将会照亮一切,解放一切?
如那普罗米修斯手中的火?
太阳终将会升起么?
顾为经不知道。
他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会因为他,而变得更好一点。
(注:本卷的最后一章,最后一段的开头,是模仿林少华先生翻译版本的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第一卷,第一章,第一段。大概算是某种恶趣味吧?)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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