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刘辩高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迟疑之色,道:“陛下,关于犬子皇甫坚长,臣……”
刘辩见皇甫嵩难得的话头不顺,转头看着他,笑着道:“怎么,平日里卿家要打死打活的,这会儿舍不得儿子受苦了?”
皇甫嵩脸色一肃,抬起手道:“臣非是舍不得他受苦,只是担心他年少轻狂,无知无畏,会坏了陛下大事。”
刘辩站直身体,道:“卿家,不要小看他,这次去豫州,是他自荐的,小心一点,没什么危险。”
皇甫嵩抬着手,道:“陛下,皇甫坚寿可胜任。”
刘辩摆了摆手,道:“卿家,朕给他机会,你也要给他机会。你总不想他一直是洛阳城里的纨绔,一辈子浑浑噩噩,丢尽皇甫家脸面吧?”
皇甫嵩闻言,目中有些挣扎,许久才道:“臣领旨。”
刘辩看的清清楚楚,笑着感慨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皇甫嵩神色微动,放下手,转而道:“陛下,有人举荐曹操入大司马府。”
“卿家觉得,该怎么安排他?”刘辩反问道。对于曹操的安排,刘辩一直没拿定主意。曹操执意领兵以建功立业,留在朝中着实浪费,但派去何处,刘辩始终没有想好。
“臣考虑,派他去三辅。”皇甫嵩道。他对于曹操还是很欣赏的,这个人在他手底下不短时间,有勇有谋,难得的是心志坚定,胜不骄,败不馁。
“朕再想想。”刘辩道。三辅之地,可预计的时间内是不会有战事了,让曹操这样的枭雄去那虚耗时光,太过浪费。
“是。”皇甫嵩没有多说。朝野尽知一件事,那就是当今陛下对曹操恩眷隆重,简直无人可比,三番四次的力保他。
皇甫嵩也感觉的出来,眼前的陛下,准备对曹操大用。
又与皇甫嵩聊了一阵子,刘辩离开大司马府,在尚书台,与一众朝臣商议到天黑,这才返回景福殿寝宫。
第二日,天色微亮,刘辩起床来到书房,一边吃着早膳,一边批阅偶奏本。
今日便是年底,朝休在即,太多事情要收尾,需要刘辩盖印。
忙起来的时间就不叫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晌午。
潘隐端送来午膳,瞅着空隙,道:“陛下,太后娘娘,选了几位良家女子入宫。”
刘辩拿起勺子,送了一口汤饭到嘴里,道:“刘表的奏疏还没有到吗?”
潘隐连忙躬身,道:“小人刚去问过,尚书台对御史台的改制颇有些意见,还在商讨。”
御史台本来就权职重大,与尚书台并列,现在刘辩又要给尚书台诸多特权,尤其是要派遣钦使前往十三州巡视,杨彪、王允,包括荀攸等人,都担心这会引起地方的激烈反弹,对大汉整体稳定不利。
是以,尚书台与御史台关于改制一事,一直在激烈争论。
刘辩头也不抬,道:“传话给杨彪,今天要定下来。”
“是。”潘隐应着道。
“对了,”
刘辩不等潘隐转身,道:“近来有不少人入仕,递话给荀攸,有些人,要卡一卡,有些人要磨练,不要给高位。”
潘隐心中微紧,不知道刘辩指的是谁,谨慎的道:“小人这就去。”
刘辩没有再说,继续埋头批阅。
不知不觉间,又是两个时辰过去。
潘隐从外面进来,悄步上前,等了许久,实在等不得了,这才道:“陛下,大宴要开始了。”
刘辩脑子有些僵硬,唔的一声,匆匆批阅了几个字,慢慢抬起头,道:“人到齐了?”
潘隐道:“陛下,太后娘娘,以及太皇太后,渤海王,宫外的朝臣都已经到齐了。”
刘辩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会儿,起身道:“朕换件衣服。”
潘隐应着,招来内侍、宫女。
与此同时,德阳殿里,坐的是满满当当,谈笑之声,充斥着整个德阳殿,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杨彪坐在左边首位,对面是皇甫嵩、次之是王允,对面是刘表,而接下来是太尉董卓、六曹尚书、九卿、六曹侍郎等等。
而因为刘辩特许携带家眷,杨彪带了儿子杨修,王允带的是京兆尹盖勋,皇甫嵩带了儿子皇甫坚寿,董卓带了华雄,而钟繇带了陈群,蔡邕带了蔡文姬等等。
此刻,所有人都好像忘了名利权势,与相邻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是时,在宫外,很多人眺望皇宫,都知道重要朝臣才能入宫参加皇帝陛下的大宴,无不羡慕渴求。
一处酒馆,郭嘉自顾的饮酒,摇头晃脑,一脸陶醉。
醉眼朦胧间,见着曹操望着皇宫,满脸惆怅,不由一笑,道:“中郎将不要急,位列朝堂之日不远矣。”
曹操猛的收回惆怅表情,狭长双眼闪动亮色,盯着郭嘉道:“奉孝,有何教我?”
他与郭嘉相处了几日,这个人嗜酒如命,但见识非凡,要么不说,开口必中。
郭嘉双眼迷离,道:“兖州要出事了。”
曹操神情不动,心底急转,却不得要领,语气缓慢的道:“奉孝,兖州……大司马平定不久,丁使君既有精兵又有良将,怎么会出事?”
郭嘉笑着,又灌了一口酒,道:“我料定,那丁使君守不住山阳郡。我还料定,朝廷会派中郎将率兵增援,镇守兖州。”
曹操故作的脸色不再淡定,坐直身体,双眼严肃、认真的盯着郭嘉,道:“奉孝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