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中散发着几缕青烟,佛堂正中的佛祖目光下垂,神情中带着无尽的慈悲。
朱瞻壑坐在姚广孝、袁忠彻的对面,神情悠闲的品着香茶,而在他的身后,徐野驴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依然还没有醒来。
“你确定只用烈酒和大蒜就能治好肿疡?”
姚广孝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
“少师可知导致肿疡的原因是什么?”
朱瞻壑早知道对方会这么问,但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1】
【6】
【6】
【小】
【说】
“肿疡者,邪气入体也,有内外之分,寒热之属,但无论哪种情况,都极为棘手!”
姚广孝随口答道。
朱瞻壑闻言不置可否,而是再次问道:“我曾听闻一个故事,佛祖看到一杯水,说水里有八万多虫子,不知是否为真?”
“你说的‘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
姚广孝纠正道。
“原来如此,一钵水中有八万四千虫子,想来这些虫子定然极小,而且我们平时饮水做饭,以水洗漱,所以我们身上肯定沾染了这些虫子。”
朱瞻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姚广孝二人这才继续道:“不知二位想过没有,若是这些虫子钻到人的伤口里,会产生什么后果?”
“世子,这个故事应该只是佛祖教导弟子,事事心怀慈悲,并不是说这些虫子真的存在吧?”
吴忠彻质疑道。
“不,佛祖神通广大,能见常人不可见之物,他敢说这样的话,定然是亲眼见到了,少师您觉得呢?”
朱瞻壑先是捧了佛祖一把,随后又把球踢到姚广孝这里。
“这个……世子说的有道理。”
姚广孝毕竟是个和尚,总不能说佛祖没这样的神通吧?
“这些虫子平时倒没什么危害,但若是人受伤,虫子进入体内,就会引发各种症状,比如高烧、咳嗽、昏迷等等,而想要治伤或治病,也要从这些看不见的虫子入手。”
朱瞻壑尽量用这个时代能听懂的语言解释了一下后世医学,无论是细菌还是病毒,一律将它们视为虫子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若要治伤病,就要消灭这些进入人体内的虫子?”
姚广孝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的思想却很开放,很快就接受了这些新知识。
这也和姚广孝的经历有关,他少时为僧,却跟随道士席应真学习阴阳术数,后来又读书学儒、学医、学法,身兼百家之长,对各种学术观点都十分包容。
“正是,这些虫子的种类很多,引发的症状也不尽相同,比如徐将军的肿疡,我更愿意称其为伤口感染,这是一种名叫细菌的小虫子在捣乱,而大蒜和烈酒都可以杀死这种细菌!”
其实朱瞻壑用的主要是大蒜素,但这东西有个缺点,就是不稳定,遇热就分解,在水中的融解度也不高,但它易融于酒精,而且还能保持稳定,所以他才用了烈酒。
当然这些细节上的东西,朱瞻壑就没必要解释了。
听完朱瞻壑的解释,姚广孝与袁忠彻彼此对视一眼。
朱瞻壑讲的这些倒是可以自圆其说,但并没能打消两人心中的怀疑,毕竟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至于正确与否,还要看一下真正的效果。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听身后照顾徐野驴的僧人惊喜的叫道:“少师,徐将军开始发汗了!”
姚广孝闻言豁然起身,迈步来到徐野驴面前,只见对方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对于高烧的人来说,发汗显然是个好现象,代表着他的体温要降了。
姚广孝立刻亲自为徐野驴检查了一遍,很快欣喜的道:“高烧开始退了,呼吸有力,脉相也平稳了许多。”
说到这里,姚广孝扭头看向朱瞻壑,语气中依然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你的药竟然真的有效!”
“区区一个伤口感染而已,大蒜加酒专治这种病,以徐将军的身体情况,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朱瞻壑十分轻松的回道。
其实除了大蒜素的杀菌效果好外,徐野驴的身体条件也十分重要,人如其名,他真的壮的像头驴,所以朱瞻壑才敢那么折腾。
“等等,这种大蒜酒对所有肿疡之症都有效吗?”
姚广孝忽然变得十分激动,几步冲到朱瞻壑面前,抓住他的手臂问道。
“当然了,只要是伤口感染,都可以用大蒜酒医治,只是它有一个缺点。”
朱瞻壑被激动的姚广孝吓了一跳,但还是回答道。
“什么缺点?”
姚广孝一下子紧张起来。
“大蒜酒对伤口感染有奇效,但有个前提,就是必须现制,如果放置太久,则会失效。”
朱瞻壑提醒道。
大蒜素做为一个抗生素,之所以不如青霉素那么普遍,就是因为稳定性差,遇高温就分解,哪怕在常温下,也会缓慢氧化。
“原来如此,这并不算什么大的缺点!”
姚广孝松了口气,相比于大蒜酒的效果,这个缺点根本不值一提。
又过了好一会儿,徐野驴的烧彻底的褪了,整个人的呼吸平稳,脸色恢复了正常。
这让姚广孝对大蒜酒的药效再无任何怀疑,看徐野驴的样子,应该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