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特林汗津津地咽下一口唾沫。
“哈,还他妈的战争结束了”
布斯特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他在轻轻的颤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地因为怒火。
他很好的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了下来,但他仍然免不了感到怒气上涌——我的部队为保护你们而死,考斯之子同样为保护你们而死,结果你反倒回头来指责我们剥夺了你们的自由?
“战争永不结束。”布斯特开始咆哮。“你想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吗?!”
戈特林双眼噙满眼泪,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我想,长官。”
“除非最后一个怀言者杂种和最后一个他们的辅助军杂种死去,否则考斯之战就永不结束!”布斯特吼道。
在这一刻,他的声音不像他自己,反倒像是他曾经遇见过的一名考斯之子中士。实际上,这句话也是那位中士在演讲中的一句话。
布斯特把它牢牢地记了下来,他把它和他在忠嗣学院中学到的考斯战斗历史结合在了一起,进而形成了一种深刻的仇恨。
不同于这些平民,布斯特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孤身一人地在那座被围困的地面堡垒中坚持一个星期。
他本该因为这个而获得晋升,从中士一跃成为连长,就连他的长官也这么说但他的晋升被停止了,因为布斯特保持了绝对的诚实。
他没有任何隐瞒,哪怕他当时还躺在病床上,他也坚持着用口述的形式为前来调查的军官讲述完了自己坚守阵地的全过程。
他困守其中,不缺弹药,身边有五挺自动哨戒炮和两个装弹机仆,但他没有食物。在当时,那座堡垒的大部分地区都被攻陷,仅剩他退守的一片小小阵地还没有。
叛徒们用库藏的食物诱惑着他,劝说布斯特投降,但他不愿投降。
是的,他身边没有食物,但他身边有很多死去的兄弟。
根据布斯特自己所说,是‘死者们要求他这么做’,这句话让他被诊断为患有精神疾病。
在伤愈后,布斯特立即被迫退役,然后被分配了职务。直到现在,他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倒不是因为没能晋升,而是因为没人相信他。
他真的听见了死者们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见任何一句从你嘴巴里蹦出来的狗屁。”布斯特赤红着双眼,对戈特林如是说道。
他的声音已经从咆哮转变为了正常语气,但这样说出来的话反倒更显恐怖。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布斯特转过身,回到十字镐旁边,捡起它开始继续工作。他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和做的事会被人举报,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不愿和戈特林这样的人待在同一个队伍里
他不停地挥动十字镐,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每一下都比之前更重、更快。十几分钟后,最后一点石头也被敲碎,碎石被清扫到一边,应急灯的光源在隧道两端若隐若现。
布斯特却在此刻瞥见了一个浑浊的轮廓。他提起腰间照明灯,就此看见了一座雕像。
那是一个手握军旗的极限战士,面貌已经模糊,却奇迹般的在隧道的崩塌中安然无事。布斯特走近它,在底座上看见了这座雕像的名字。
瑞玛斯·文坦努斯,极限战士第四连连长,考斯之子初代战团长,考斯的英雄。
布斯特放下照明灯,开始用右手的手指在腰带上摸索。他想将灯放在雕像的底座上,这样他就能更好看见雕像的细节。
作为考斯人,他当然知道瑞玛斯·文坦努斯,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考斯的居民就不会在地下洞穴内重新站稳脚跟。是他带领着考斯人持续奋战,并最终一直坚持到极限战士的大部队回来支援
怀着崇敬的心,布斯特轻轻地碰撞靴子后跟,打算敬一个天鹰礼,然而,就在此刻,黑暗隧道的尽头却传来了一阵阴冷的风。
它从瑞玛斯·文坦努斯雕像的后方传来,冷到几乎令人失语,这完全不符合常理。考斯的每一条地下隧道都布置有供暖设备,就算这一段的因为暂时的崩塌而损坏,温度也绝不至于下降得如此之快。
布斯特即将举起的双手就这样停在了腰间,他直直地盯着那片黑暗,探照灯的光芒稳定地从强化玻璃后照射而出,将黑暗分割成了不均匀的小块,风声依旧,甚至愈演愈烈。
到了最后,不仅仅是他,就连正在收拾东西打算乘坐运输车回奥姆城的工人们都感受到了这阵寒意。他们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这边。
然后,从黑暗中伸出了一只大手,轻轻地拿走了布斯特的灯。
“你们好啊。”有人在黑暗中悄然低语,两点猩红骤然亮起。“打扰一下,请问最近的城市怎么走?”
工人们用尖叫回答了他的话,布斯特则是用舍命的冲锋搂抱,和一句大吼。
“快跑!”
——
“造成如此不便,真是不好意思。”
在考斯地下错综复杂的地下洞穴之内,在考斯之子战团的要塞修道院中,亚戈·赛维塔里昂缓缓开口。
“但我们也是无奈,你们的地下洞穴复杂到比迷宫还要迷宫,通讯系统又因为电磁讯号紊乱而无法正常使用,我们甚至联系不上你们。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赫克特斯·卡尔吉奥,考斯之子的战团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倒不是因为别的,或他不相信赛维塔的说辞,只是单纯因为他还没能理解现在的局势。
今天早晨,他还在为如何组织起下一波攻势反攻地表而头疼,结果到了晚上,整整五百名夜之子就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考斯上。
不仅如此,甚至是五位战团长亲自带队。就连传奇的亚戈·赛维塔里昂都亲自来了,他一时之间差点以为是有什么该死的大恶魔要在考斯上出现才造成如此局面.
过了好一会,卡尔吉奥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应该说些什么,而不是保持沉默。于是他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开始尝试组织语言。
“咳,首先——考斯很欢迎诸位的到来,但我实在是有一事不明,总之,恕我无礼,诸位表亲们。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抵达考斯的?”
“致命的风暴和我们患了癌症的太阳让这附近的宙域变得危险至极,就连该死的虫族都不愿意来这里。吾等的基因之父每年都要为如何给考斯运送补给召开十几次会议,你们却.就这样到了考斯?你们的船呢?”
“我们不是开船来的。”赛维塔说。
他罕见地表现出了一缕愁思,并且表现得非常明显,甚至就连卡尔吉奥这样对他并不熟悉的人都直截了当地看了出来。
考斯之子心下一凛,开始担忧自己的那个猜测。和帝国的多数世界不同,考斯从来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自一万年前遭遇袭击开始,这上面所发生的战争就从未结束过。
考斯人不仅需要面对糟糕的环境,有毒的太阳,以及当年怀言者留下来的那群野人辅助军的变异后代,还得时刻警惕那些依旧对考斯虎视眈眈的怀言者。
最糟糕的一点在于,他们还需要担心无孔不入的混沌入侵。
在这一万年间,有至少一千个邪教教派远渡重洋,前来考斯,进行他们所谓的升格仪式,以此来召唤恶魔。
能在帝国之间来去自如的邪教本就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专程来到考斯更是匪夷所思——而根据母团极限战士的智库们推测,这是因为考斯在某种概念上产生了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