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待在约克守着作坊等死,要么就直接搏上一搏,掏空自己的全部身家,再借上一笔钱,咱们也搞上它几台机器!”
亚瑟笑着问道:“所以您就从约克跑到利物浦了?”
施怀雅点头道:“没错。与其把厂开在约克,不如直接设在港口,这样还能省掉一笔运费。我那个时候光是应付先期投入就很吃力了,其他方面的成本自然能降一点是一点。不过从之后的发展来看,我的这个决定还是明智的。
我刚来利物浦的时候,厂里只有四台机器,工人也不到十个。而现在,厂里的机器已经超过五十台,雇佣上百人,施怀雅的品牌在利物浦当地也是小有名气。不止如此,我们的产品还会出口到北美和西印度群岛。黑斯廷斯先生,您如果需要做衣裳,选我们的布料绝对没错。我们的产品质量一点不比伦敦的大厂差。”
亚瑟看见施怀雅的商人职业病犯了,不由出声提醒道:“先生,生意咱们可以之后再谈。在此之前,您是不是忘了应该和我聊聊更重要的事情?”
“喔,抱歉,黑斯廷斯先生,我差点把正事忘了。”
施怀雅先是隔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随后俯下身子压低嗓音道。
“在利物浦这十多年,不止让我赚到了钱,也让我开阔了眼界。您能被内阁派到利物浦查走私,这说明您肯定知道做外贸到底有多挣钱。
我们这些纺织厂主一天到晚劳心劳力、苦哈哈的,结果年底算账的时候却发现我们还没有那群二道贩子利润高。
所以我想着与其把这钱交给别人赚,不如我自己赚。正好我的两个儿子年纪也大了,也可以把他们弄进公司给我帮帮忙。
我就这么信心满满的一头撞进了利物浦的进出口行业。我本以为自己有产品、有订单,剩下的无非就是去租几条船再招点经验丰富的老水手罢了。
但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里面的水简直比爱尔兰海还要深,那帮老牌公司玩的全是下三滥。原先替我代理出口的公司听说我打算自己单干以后,先是和本地的几个大船东通了气,不让他们给我放船。还明目张胆的给水手们放话:‘谁要是替施怀雅跑船,以后就别想接我们几家公司的单。’
为此,我只能咬着牙从布里斯托尔花了大价钱连人带船弄了两艘回来。他们看在这方面难不倒我,于是又在其他方面动歪心思。
您也知道,最近的霍乱闹的人心惶惶的,再加上还得执行隔离政策,所以进出口贸易量都在暴跌,各种商品都在涨价。
这种时期,谁的船隔离的时间短,谁就能大赚特赚。其实市场上出现的所谓走私货,大部分压根就不是真正的走私货,而是正经八百从各公司船上卸下来的。
有的船虽然正在隔离,但只要船只靠岸就会开始卸货。而另一部分则更胜一筹,他们不止即装即卸,而且船只隔离期也可以缩短到十天。
但是像我们公司这种,不止被严格执行了四十天的隔离,而且四十天期满之后,又说我们的船途经了多个霍乱流行区域,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又把我们的船扣了四十天。”
施怀雅说到这里明显都已经急了,他涨红了脸两手按在桌前起身,甚至连古里古怪的约克口音都冒出来了:“黑斯廷斯先生,您是约克出身,所以您应该知道,咱们约克那个地方成天阴雨连绵,风一刮起来就和鬼嚎的一样,所以咱们约克人向来也是独来独往不太喜欢打扰别人的。如果不是我遭受的不公正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我是决计不会打乱您的下午茶时间的。”
亚瑟听完了施怀雅的陈述,大致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在具体问题上,亚瑟还是很期待施怀雅能够给出点本地意见。
他诱导性的询问道:“港务局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