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闻言又点了点头:“背的很熟,看来你的确对这方面很上心。不过你说到了管理条例,正好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你应该知道吧,过阵子管理条例又要修订了。那里面可能会加入一些新内容,比如为了防止经验不足或内部滋生裙带**关系,苏格兰场将参照皇家海军管理条例设定警衔晋升的年资限制。从今往后,晋升警长要在苏格兰场至少服役三年,警督则要服役六年以上,以此类推,直到最高级别的警察总监。”
琼斯听到这话,禁不住瞪大了眼睛:“黑斯廷斯警司,这……这是不是冲着您来的?”
亚瑟倒也懒得在这方面和琼斯打太极:“或许吧,不过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但现在我和罗万厅长已经翻篇了。警察总监和助理警监的位置现在都填的满满当当,我暂时也没兴趣往上挤,而且从长远来看,这次修订条例的通过对于苏格兰场的整体发展会是件好事情,所以我也不打算反对它。但是嘛,虽然这种事对于我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来说是无所谓的,但如果是对那些锐意进取、谋求到更高处为伦敦市民奉献自己的警官来说,想必一定会打击到他们的积极性。所以,有志于晋升的年轻警官,最好能在最近干出点好成绩。琼斯,在这方面,我也祝愿你再接再厉!”
琼斯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中一凛,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看了一眼面前的红砖小楼,他总算明白亚瑟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就特意命令白教堂警局火速出警了。
琼斯一想到这儿,心中仅存的那点抱怨和担心上级警督追究的疑虑也荡然无存了。
他妈的,克莱恩警督一个马上就要滚蛋的人了,只要不给他惹出乱子不就行了?他总不能挡着我琼斯升官发财吧?他要真这么干,我明天就给他丢两把枪,不让我上去,那他也别上去了!正好最近因为伯尼·哈里森议员的案子,议会对苏格兰场盯得正紧呢!
琼斯思路一通畅,整个人的格局立马就打开了,甚至就连东区污浊的空气都让品味出了几分香甜。
亚瑟扶着脖子拧了拧,他嘬了口烟道:“对了,我今天在白教堂警局约了新闻记者,查尔斯·狄更斯,你应该见过他几面吧?”
琼斯按捺着心中的欣喜,连连点头道:“当然认识,狄更斯先生可是一位正直而又有修养的新闻记者,他之前来白教堂做过好几次新闻调查,都是您让我派人陪同保护的。”
亚瑟吐出烟圈:“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狄更斯先生的那本《匹克威克外传》在《英国佬》上最近连载火热,十分受人欢迎。我听他说,他正在考虑辞掉记者的工作,全职投入文学创作领域。这次采访或许会成为他在新闻届的封笔之作,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写的很用心的。”
说到这里,亚瑟一手插兜,抬起胳膊冲着琼斯一摆手:“那我就先去警局等你了,琼斯,我等你的好消息。”
语罢,他便迈着步子消失在了伦敦清晨的迷雾之中。
琼斯满脸肃穆的冲着那道背影行了良久的注目礼,直到再也看不见亚瑟的燕尾服后摆的踪迹。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琼斯的表情为之一变。
这位刚才还表现的和善温柔,甚至连说话声音都像是秋天湖面般平静般的警长,霎时间就变得宛如一头刚刚从地狱杀至人间的暴躁魔鬼。
如果亚瑟在这里,他肯定会倍感惊奇,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还不知道这位半年多以前还表现的谨小慎微一副人畜无害的年轻警察在经过半年多的实地历练后,脸上居然都长出一挂横肉了。
果然,陶尔哈姆莱茨的淳朴民风还是很养人的。
琼斯朝着地上啐了口吐沫,踏着硬邦邦的像是冰块般冷冽的马靴,拨开一众挡在身前的警官们走到门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警官们,直到确定一切准备完毕后,这才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面前的大门,拔出燧发手枪指向漆黑的屋内,大吼一声:“警察!你们这帮婊子养的,全都给我趴下!”
然而,回应琼斯的却是一片寂静。
在他立功心切的眼神中,出现的既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也不存在大量藏匿的走私品,唯有一个被人反绑了双手、剥得赤条条、浑身上下只剩了一条内裤、不断上演着鲤鱼打挺想要挣脱束缚的青年。
琼斯见状,一边指示着警员搜查其他房间,一边走到青年面前掏出塞在他口中的抹布。
他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年的左眼青紫,他忍着疼痛睁眼看向琼斯,当他看见琼斯身上的制服时,先是一愣,旋即留下了感动与喜悦交杂的泪水:“谢天谢地!你们是我伯伯派来救我的吧?”
“你伯伯?”琼斯同样一愣,不过很快,他便肃然起敬道:“您原来是黑斯廷斯警司的侄子吗?怪不得他那么着急,还要赶快离开避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