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阵。
夏洛克心中一紧。
他之前就有所预料——从高处看向鹰岬村的时候，看到那个整齐的圆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了。但如今才终于确认了这件事。
整个鹰岬村，就是一个意义不明的大型仪式。
但问题来了。
——这仪式是做什么用的呢？
要是放到其他地方，那很显然就与这里的异常有关。
可问题是，这个见了鬼的村子里面的“异常”实在是太多了。
狂猎之王、异常时序、不正常的寿命、从沼泽里出现的外乡人、妖精之洞……
夏洛克揉了揉太阳穴。无数种可能性在他脑中不断拼凑组合，烧的他脑子有些疼。
他转而开口问道：“磁锤叔叔，你昨天说哈伊娜姐姐的亲生父亲突然离开的原因是‘中了什么邪’，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而且他离开鹰岬村这么久从来都没回来，是不是已经死在外面了啊？”
如此直接而接近无理的问询，若是让原本的夏洛克开口问、可能对方就要甩脸色了。
但如今却是刚刚好——我是小孩子嘛，不懂事是很正常的。直言不讳那才合理，你总不能跟我计较吧？
矮人磁锤表情也是有些微妙。
但他沉默了一小会，瞥了一眼哈伊娜母亲的背影，最终还是看了一眼哈伊娜，压低声音轻声答道：“其实吧……我觉得，他可能是逃走的。”
“逃走？”
夏洛克也压低了声音，一脸孩子般的惊愕：“为什么呀？是因为那些亡灵吗？”
旁边的哈伊娜也来了精神。
倒不是被夏洛克这捏着嗓子的声线恶心的……而是她也确实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她小时候问过妈妈很多次，但对方都糊弄过去了。而那时她其实有点怕这个有些粗鲁、又和自己长相完全不一样的父亲，所以那时与磁锤的关系不算太好。
而如今她才渐渐反应过来……
似乎有问题的反而是自己的母亲。
这个从自己几岁大的时候才开始照料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矮人父亲，反而要正常一些。
“不是亡灵——虽然我刚来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但这些亡灵一般不会伤人的。所以渐渐就适应了。”
磁锤压低声音，裹着一身酒气将脑袋凑到夏洛克脸前、额头抵住夏洛克的额头：“有个谣言说……他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所以就疯了。”
“不该看的东西……”
哈伊娜喃喃道：“难道是雅各布爷爷做了什么邪恶的研究吗？”
“啊，那倒不是……”
磁锤连连摆手：“你雅各布爷爷天天窝在家里写书，能做什么研究……
“其实是因为，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他离开前的几天，就明显有些心神不宁。他师父问过了，说是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之后过了几天就不见了……我刚来的那个时候，恰好村子里就流行这个传言，所以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那、那之后呢？”
夏洛克尽力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他离开之后……那个‘另一个自己’还在吗？”
“没有了。所以才说是谣言嘛。”
磁锤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哈哈大笑：“伱想啊，如果真有‘另外一个自己’，那他就根本不该失踪——他失踪的时候，不就应该是被‘另外的那个自己’替换掉吗？那样根本就不会有人意识到他失踪了。
“当时老威廉也调查过这件事，还让自己的同事们帮忙调查。但是始终没有查到任何行踪，哪怕是风笛镇那边也没有他坐火车离开的记录。
“不过之后……大约过了两年吧。那时候哈伊娜还没有去风笛镇上学，她妈就收到了一封信。是她那个混帐爹寄来的，说是自己已经在玻璃岛生活了很久、一直没法联络家里。最近终于忙完了一个大活，可以放假了。抽空就回来看看。
“但是他直到最终也没有回来。他也没有留下自己的地址，所以我们也没法寄回信。
“哈伊娜的妈妈也是认字的，她确认那就是对方的字迹。村子里的牧师也确认过了，笔迹无误。所以他大概是没死的。至少十几年前没死吧……不过这么久没寄信回来了，要么是忘了、要么是死了。”
“也是哦……”
夏洛克讪笑着。
但他与哈伊娜沉默的对视一眼，心中却是沉了下来。
——不对。
这里的问题在于，哈伊娜的父亲是突然失踪的。
村民和矮人可能不知道，但夏洛克是明白的——假如一个人想要失踪，其实是没那么容易的。
除非他能够更换自己的容貌，否则是很容易留下各种痕迹的。监察者们非常擅长追查各种痕迹……这点哈伊娜也知道。
一个人如果到外地居住，他至少是要钱的。而如果想要赚钱，就必须参与自己熟悉的工作。
而没有人提过他离开的时候是卷款潜逃，也就是说他身上并没有留太多钱。而且那时他不过是个铁匠学徒，不像是磁锤是个真正的铁匠大师。他也根本赚不到多少钱。
在这种情况下，他基本是没有那个可能凭借个人意愿离开、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