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爱卿,你的意思是,陆卿对朕不忠,有谋反之嫌?”
女帝平淡的声音缓缓在太极殿响起。
陈沧肃然应道:“回陛下,微臣正是此意。”
他说得极为肯定,一副做好了倒陆准备的架势。
女帝眯了下眼睛,大殿的温度悄然降下些许。
然而还没等她再次开口,武官队列最前方突然走出一道倩影。
“陆侍郎不忠?真是笑话!”
顾思妙看着陈沧,面色冷然地道:
“右都御史,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妖后乱政,朝野上下贪腐横行,四方暴乱不止,社稷动荡,生民有倒悬之急之时,满朝文武却坐视陛下大权旁落,眼睁睁地看着妖后党羽祸乱大夏江山的时候,是谁不顾一切地站出来为陛下尽忠,为江山社稷怒斥妖后党羽,又是谁,在圣王假意谋反篡逆之时舍命保护陛下,宁死不退?”
“要是你陈大人当时在京,你能如陆侍郎这般不顾一切地追随陛下,为大夏的江山社稷倾尽所有吗?”
听到这话,陆晨顿时眼角一抽。
顾姑娘,顾大小姐,老子叫你妙妙行不行?!
你说的很好,但求你别再说了!
老子的后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啊!!
一想到当初在那场惊天巨变中连续站错队的自己,想到原本触手可及的仙路在接连的背刺中变得愈发遥不可及,陆晨就郁闷得想死。
TMD谁能想到女帝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绝境翻盘,那圣王不远万里地率领大军赶来,竟然还真就是为了帮女帝夺回大权的啊?!
这本就是陆晨不愿提及的痛,顾思妙这话,简直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顾思妙自然没有注意到陆晨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之色,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在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分,一字一顿地道:
“若陆侍郎做到如此地步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忠贞,那在你陈沧眼里,什么是忠贞?这世上还有忠贞之人吗?”
这话就有点重了。
一些当时在现场却没有如陆晨那样站出来为女帝尽忠,而是选择了沉默以对、听之任之的朝臣顿时有些不满地瞥了顾思妙一眼。
是,他们的表现的确不如陆晨,没有像他一样不顾一切地追随女帝,为愈发倾颓的大夏江山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但那是因为陆晨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样的人自然可以一往无前,无所顾忌。
他们家大业大,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家族考虑,否则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虽说忠义之事不会累及宗族,但他们可都是族中的中流砥柱,要是失去这权势,宗族的未来怎么办?
在他们看来,做官做人,本就是六七分想自个,两三分想朝廷,若是还能剩下的一分,再为别人想想。
也只有陆晨这个另类,才会想朝廷想到十足赤金。
纵观大夏近千年历史,在他之前,这世上哪有十足赤金?
况且他们也至少守住了底线,没有背叛女帝。
只是当初贼人势大,他们无力改变现状,放任自流也是无奈之举,这怎么能怪他们?
既然没有背叛,又如何算不得忠诚?
不过他们虽然不满,但却不敢出声反驳顾思妙。
毕竟顾思妙刚为朝廷立下滔天之功,圣眷正隆,如无必要,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招惹。
“大将军此言,未免太过绝对了。”
陈沧神色淡然地瞥了她一眼,“陆晨之前的所作所为虽然看似为国为民、忠君报国极尽忠义,但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当时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也许他这么做,并非单纯是为了陛下和大夏的江山社稷,而是为了某个我们看不透的目的,另有图谋呢?”
听到这话,陆晨看向陈沧的目光不由透出一丝异样。
这老小子,有点东西啊。
顾思妙冷哼一声,冷声道:“右都御史,你可要想好了,诬告以所告之罪论处,若是你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证明陆卿有谋逆之举,而且最后证实你的状告乃是有意诬告,这谋反的罪名,你可得一力承担。”
面对顾思妙这略带威胁之意的提醒,陈沧却面色如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本官从不信口开河,更不会冤枉同僚,既然敢站出来控告他陆晨,就不会无的放矢。”
说着,他不再看顾思妙,转头看向台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来的女帝,一脸肃然地道:
“陛下,微臣有十足的证据证明,那陆晨定然与如今正盘踞在天澜省北部的反贼头目于九渊关系极为密切!而一个与反贼如此暧昧不清的人,其言其行,皆有谋逆之嫌,无论他以前表现如何,看起来有多忠贞,都不足为信!”
闻言,一众朝臣不由得面色一凝。
于九渊这个名字,可不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出现了。
早在前三年,妖后掌权之时,此人就趁着天澜省闹饥荒,带着不少江湖草莽,打出“圣公降世,焚天重塑,万民皆安”的旗号揭竿而起,冲击当地官府,劫掠各地士绅壮大自身,吸纳更多对朝廷彻底绝望的百姓。
朝廷自然不会对反贼放任不管,但那于九渊却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无论怎么剿,都剿不尽杀不绝,在耗费了海量的钱粮,不得不退兵休整后不久,这厮很快就又能东山再起,而且变得比之前更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