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松茸粥,配上两片腌制的萝卜干,这就是武家眼中的美食。
义银几口扒拉完,笑眯眯看着佐竹义重细嚼慢咽,她似乎真的是在享受这所谓的佳肴。
见义银在等自己,佐竹义重赶紧几口喝完,一脸意犹未尽。
井伊直政与立华奏奉上餐后香茗,取走食盘,义银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佐竹殿下之后有何打算?”
佐竹义重再度伏地叩首。
“罪臣大逆不道,恳请切腹谢罪。只求圣人慈悲,罪在我身,如能留存佐竹家,罪臣感激涕零,死而瞑目。”
义银叹道。
“关八州之地这才太平了三年,你又掀起战乱,的确该死。
如果死你一人,能够安定关八州之大局,我现在就一刀斩下你的脑袋,传首四方。
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恨你?只因你一己之见,我给关东侍所规划的未来都乱了套,实在是可恶至极,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你。
只是感叹佐竹家传承不易,这才给你一个机会戴罪立功,能不能给佐竹家趟出一条活路,还得看你自己。”
佐竹义重眯了眯眼。
她自然知道义银的慈悲并非怜惜佐竹家的门楣,而是对现在混乱的政治局面有些难以下手。
佐竹义重是东方之众这次叛乱的组织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东方之众的内部情况。
如何妥善处置东方之众,义银有些拿不稳主意,想要听听佐竹义重的想法。
佐竹义重心头一动,她这次弃子认输,对义银是心悦诚服。
圣人是真能打,带着一帮杂兵压着东方之众南北两线三四万军势狠揍,佐竹义重虽然一肚子委屈,但的确输得不冤。
可佐竹义重对义银服气,不代表她对关东侍所那些人没有怨气。
圣人是打不过,再也不敢不敬了,但关东侍所那帮王八蛋该diss还是得diss。
圣人的本意一定是好的,肯定是关东侍所那些人执行坏了,是她们辜负了圣人!
佐竹义重想了一想,鞠躬道。
“圣人在上,罪臣不敢有所隐藏,斗胆直言。
此次战事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对圣人未必不是好事。
其一,圣人之威震撼人心,罪臣举下野,常陆,上总,安房四国武家之力,都斗不过落单的圣人。
从此以后,关八州之地再没有人敢对圣人起对抗之心,罪臣我就是前车之鉴,旁人心有余悸,自当引以为戒。
其二,关东侍所罔顾圣人仁慈,驱逐东方之众在大评议的席位,想要强行吞并关八州东部四国。
罪臣申诉无门,掀起叛乱,自然是罪该万死。但关东侍所那些人就没有错吗?
她们这样欺压关八州东部四国武家,就不怕给圣人惹来动荡?
关东侍所虽然是圣人所创,但这些年新晋之人太多,对圣人不够敬畏,阳奉阴违。
今日之祸,其实也是圣人敲打关东侍所的最佳时机。”
义银看着佐竹义重不语。
他鼓励佐竹义重说话是让她帮忙拆了东方之众,没想到这家伙胆子很大,直接把矛头指向关东侍所一阵输出。
义银通过战争建立起更高的威望暂且不提,佐竹义重对关东侍所的攻讦,立即引发了井伊直政的厌恶。
井伊直政呵斥道。
“巧言利色!
照你的说法,东方之众在春耕时节掀起叛乱,你甚至下令毁堤淹田,闹得生灵涂炭,这都是关东侍所的过错了?
你还敢在这里教唆圣人,以为圣人与你一般不知廉耻,要用关八州百姓之生计,去计算关东侍所诸姬,你居心何在!
到了这时候还不知悔改,不忘挑拨离间!圣人,臣下请旨亲斩此僚,还关八州一个太平!”
义银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井伊直政,这小丫头还是太耿直,她的进言不单单是痛斥佐竹义重,也是把义银架在了大义的火上烤。
义银并没有井伊直政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大公无私,他对关东侍所的现状其实也有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