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尼从比叡山来,是受武田家邀请,前往甲信山地弘扬佛法。”
听是天台宗的尼姑,老板娘的脸色稍稍放松,说道。
“大师勿怪,不是我喜欢多嘴多舌。
只是这些天外面打仗,武家大人们要求我们严防散逃的叛逆,这才不得不多问几句。
您从比叡山下来云游,可有凭证?”
尼姑从怀中取出一份山门的通碟,放在老板娘手中。
老板娘略略看过一眼,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笑道。
“这文书请大师收好,您是想跟着我的商队下关东?”
“正是。”
“您有所不知,现在的行情,大多数商队都是走北陆道海运,去甲信山地有些绕路。
直接从中山道去信浓国的商队很少,山路崎岖不好走呀。。”
尼姑看老板娘一脸为难的样子,又取出一枚小金判放在案上。
老板娘眼前一亮,迅速把小金判捏在手里,嘴上忙不迭说道。
“虽然我没有商队走中山道,但我知道有一支商队要走,而且马上就要出发。
大师若是不嫌弃,我替您安排一下。”
老板娘说得客气,手中的两枚小金判却是紧紧拽着不放,一脸不退钱的模样。M.biQUpai
尼姑鞠躬作揖,说道。
“给您添麻烦了。”
老板娘见小金判赚到了手,瞬间眉看眼笑,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出门在外靠朋友,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那我马上替您安排,请您随我来。对了,差点忘了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尼姑一脸平静,淡然笑道。
“贫尼法号清海。”
老板娘笑着点头哈腰,在前面领路道。
“清海大师,请吧。”
三好政康入道清海,她回望一眼京都方向,半晌不动。
老板娘小心翼翼护着放进怀里的两枚小金判,察言观色道。
“大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三好清海洒脱一笑,摇头道。
“没有,劳烦带路。”
———
多闻山城,斯波义银一天之内收到了两条捷报。
一封来自南河内,被河内讨伐军围困的高屋城发生内乱,一些醒悟大义的守城武家自觉站出来,从内部打开城门,迎义军入城。
游佐信教得到消息后,万念俱灰,在天守阁切腹自害。她的全家上下,被从多闻山城赶去的畠山高政,屠戮殆尽。
义银看过军情文书之后,心寒不已。
游佐信教确实混账,但她母亲游佐长教还是对得起畠山高政的。游佐家虽然存有私心,但辅佐畠山宗家多年,也有一份君臣情义在。
可畠山高政不问青红皂白,一股脑全部杀掉泄愤,可见她心中的怨恨有多深。
义银想起她在自己面前,装忠犬摇尾巴的乖巧模样,不禁感叹。
哪天斯波家败落了,她会不会想起自己曾经对她的那些羞辱,翻脸无情?答案,不言而喻。
权力之路,只能上,不能下。
义银越是看清武家们恭谨背后的真面目,就越是不敢去想象自己一旦失败后的下场。
性命之危应该是没有的,但人格侮辱肯定少不了,搞不好还得被人圈起来当肉**。至于他在乎的那些身边人,结局一定会很凄凉。
不管怎么样,南河内之战落下帷幕,义银总算是放下一件心事。
真正让他茫然失措的,是山城国传来的消息。
望着织田家的报捷使番,又看了眼手中的报捷文书,义银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就打完了?三好三人众都死了?”
使番恭敬鞠躬,说道。
“嗨!
大津一战,我家殿下击溃三好军势。三好长逸当场战死,三好政康不见尸身,应该是战没阵中。
松永久秀送来了岩成友通的人头,弑杀将军的三名大逆恶党,皆以授首。
我家殿下已经护送足利义昭殿下上洛,并派遣使番传信四方,请各位殿下入京,共商幕府复兴之大计。”
斯波义银看着侃侃而谈的使番,沉默不语。一旁的蒲生氏乡,赶紧将使番带走,免得主君心堵。
半晌之后,义银吐出一口气长气,形势走向了最坏的局面。
三好长逸竟然弃城出战,迅速战败。义银甚至能想象,她是有多么绝望,才会选择自取灭亡。
她是解脱了,却给义银带来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原本还指望迅速动员,赶上上洛之战的尾巴。如今倒好,三好长逸野战溃败,伏见城不战而下。
淀城松永久秀投靠了织田信长,芥川城的三好义继肯定不敢再进山城国,上洛之战已然终结。
三好家龟缩回摄津国,让织田信长全揽上洛之功,义银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分到。
织田信长派人来请,说是共商大计,但义银还有什么脸自称主导者,对即将再立的幕府指手画脚?
就算他不要脸,真说的出口,别人也不会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