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书签订,并得道了南阳四城的人丁名册,张机便先行离开了韩王宫,而后将其交给了秦国驻韩使臣,令其派人送回咸阳,由掩日安排罗网杀手暗中护卫。
完成了使节任务的张机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但没有离去,而是在马车内等待着韩廷朝会结束,并将那一身朝服和使节的旌节、国书和符节都令人送回下榻的馆舍。
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够,张机又附在玄翦耳旁低语了几句,惹来玄翦一阵白眼。
“我如今是罗网天字一等杀手,不是从前那个江洋大盗,你让我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张机白了玄翦一眼,也不知道数年前是谁宁可当江洋大盗也不愿意成为罗网天字一等杀手的。
“我还想说过些时日给你儿子蒙学,再给你从咸阳的学室去学习,看来……你不需要。”
“咳,我既然是天字一等杀手,自然是唯首领之命是从,干回老本行罢了!”
为了儿子的前途,玄翦果断加入了狗脸人大军,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当然,其实张机没有提好处,玄翦也不过是与张机玩闹般地拒绝罢了,但也就是如今的张机才能与玄翦建立这样一种超过了首领与下属之间的关系的友情,才能容许玄翦这样胡闹一番。
韩王宫中
朝会上的其他议题从韩王安签下盟约的那一刻,韩非就无心再听了,只是如木偶傀儡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
直到朝会结束,群臣各自散去,他才回过神来,目光空洞地准备跟着群臣的脚步一同离去。
“老九留下,寡人有话交代你。”
韩王安看着一向侃侃而谈、潇洒倜傥的儿子像失了魂一般,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他在散朝前便说过让韩非留下的事情,但看见这个样子的韩非,出于心中那一丝身为人父的愧疚,他还是没有责备韩非。
“儿臣……儿臣……”
韩非行了一礼,但开口后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向韩王安的目光中有失望,有担忧,有幽怨,也有释然。
看着韩非这副失神的模样,一向伶牙俐齿的儿子变成了如同口吃般说不出话,韩王安看向韩非的目光中少有地增添了几分慈爱,轻叹了一声,撤去了所有宫女侍卫,只留下父子二人。
韩王安摘下了头顶了王冕,走下了陛阶,一屁股坐在上面,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这副毫无君王形象的一面。
没有潮汐在旁灌输迷香控制思想的韩王安,稍稍恢复了些许从前的精神,身体状态也比以往好了不少。
“为父知道你会怨恨为父。”
“但老九啊,你虽有大才,却不算智臣。智臣者,能审时度势,进退自如。”
“为父记得你正在编撰书籍,《外储说》一篇中好像有这么一个故事,说是郑人买履,忘了鞋码,他不是拿鞋试穿而是回家取尺码,这么一耽误,集市散了,你这和那个买履的郑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国虽然未派一兵一卒,但只要秦国咬咬牙,凑出十万大军的粮饷征伐韩国并非难事,但秦国不想如此,选择求名不求实。”
“韩国是可以为了名节,逞一时血气之勇,然后被愤怒的秦国发兵灭国?这和做出不合时宜决策回家拿尺码的郑人,有何不同?”
韩非怔怔地转过头看向韩王安,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父亲一般。韩王安并不意外于儿子如此惊诧的目光,只是拍了拍身旁的陛阶,示意韩非坐在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