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固安不会和朕亲近了,朕说出了皇家儿女的真实境况,戳破了美梦。”
“罢了,朕孤家寡人一个,不配有亲情、爱情,所有人在朕眼里,只是工具罢了。”
“朕拿群臣做工具,将后宫作为工具,将儿女作为工具。”
“早晚有一天,朕会被人神共弃。”
“太祖、太宗,可能也如朕一般,在低潮时怀疑自己吧。”
“朕乏了,睡一会吧,不要叫醒朕,明日不早朝了。”
朱祁钰站起来,一头倒在床上,衣服也不脱,没心情。
他感觉有点冷。
穿着衣服,裹住被子,却还感受不到温暖。
他也是人啊……
……
翌日。
朱祁钰神采奕奕锻炼身体,仿佛昨天的事情,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唐贵妃伺候皇帝吃饭。
“陛下,姐姐去了。”
唐贵妃见皇帝心情不错,才低声道。
朱祁钰应了一声:“走了好,她一家人到了下面就团聚了。”
他瞥了眼唐贵妃。
唐贵妃吓得跪在地上:“昨天,臣妾和姐姐聊了一些话,姐姐承认了,她是孙太后的人!”
她将汪氏的话,重复一遍。
“先帝的暗探?”
朱祁钰皱眉:“先帝连朕都不放心啊,将暗探之女许配给朕,做朕的发妻,天家亲情,呵呵!”
唐贵妃跪着不敢说话。
朱祁钰没让她起来:“故意带寿康出去的吧?”
“臣妾绝对没有!”
唐贵妃身体发软,浑身都在抖:“臣妾绝对没想到,会酿成这般严重的后果!”
承认了!
她是故意带寿康公主出去的,也是故意让她感染风寒,好借机问汪氏实话。
因为宫中没有太医,想找太医,就得去承乾宫求她。
她好借机索问汪氏实情。
可汪氏偏偏不去,显然是为了保守秘密。
至于寿康,这个小可怜,只是两个女人的筹码罢了。
“臣妾见陛下日日愁思,所以想为陛下分忧!臣妾绝无戕害公主之意啊,求陛下明察!”
唐贵妃磕头如捣蒜。
朱祁钰慢悠悠地吃完了一碗粥,才幽幽道:“起来吧。”
唐贵妃不敢动。
“你给朕布菜,朕吃得顺口些。”
见唐贵妃慢慢爬起来,小心翼翼给他夹菜,朱祁钰慢慢道:“以后宫里就热闹了。”
“你这点小心思,连朕都骗不了。”
“就别耍小聪明了,安安稳稳的。”
“你的心思朕懂,你想要的朕会给你。”
唐贵妃眸中绽放出惊喜,做这么多,换来这句话,值了。
“汪氏的事,到此为止。”
“孙太后那边,朕亲自去问,你不必插手。”
“固安,交给你。”
朱祁钰忽然抬头盯着她:“希望你看在寿康的面上,善待她些。”
“那孩子命苦,朕已经给她许个好人家了,方瑛家。”
“你好好待她,以后方瑛就是你的依靠,足够你坐稳中宫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唐贵妃激动地跪在地上:“谢陛下隆恩,臣妾一定将固安视为己出,哪怕日后有了亲儿女,也不会薄待她一丁点的!”
“经历昨天一事,固安肯定会恨你。”
“但等她长大就懂了。”
“嫁出去了,还要依靠娘家给她撑腰。”
“彼此搀扶着走到最后的,未必靠的是感情,有利益就足够了,你懂、固安会懂,心照不宣,她帮你,你帮她,互相成全吧。”
朱祁钰吃完饭,放下筷子:“今日会有些宫女入宫,先去承乾宫,由你调教一番,再安置各宫吧。”
“对了,选个吉日,朕纳了谈氏。”
如果这个时候,再谈什么感情,完全是扯淡了。
遮羞布扯下来了。
直接谈利益吧。
就如世上的男女,有几个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后长长久久的,不过是激情过了后,搭伙过日子罢了。
“臣妾遵旨!”唐贵妃小脸绽放了笑容。
朱祁钰伸手拉住她的手:“爱妃,你为朕做的,朕都看在眼里,你是真心对朕的,朕清楚。”
“谢、谢陛下!”唐贵妃热泪盈眶。
朱祁钰站起来:“不要心有芥蒂,朕爱你如初,回吧,朕去勤政殿了。”
唐贵妃跪地恭送,目光中闪烁着点点感动。
走在乾清宫院里,朱祁钰扭头跟冯孝说:“去里库多挑些珠宝,给承乾宫送去。”
“奴婢遵旨!”
进了勤政殿,朱祁钰开始处理奏章。
贴黄之后,效率变得极高。
他两个时辰便能处理完全天的奏章。
傅纲将皇爷处理完的奏章抱走,送到军机处盖印。
“皇爷,太子在宫外候着。”冯孝进来禀报。
朱祁钰坐了一上午,正在殿中溜达散步:“嗯,让他候着吧。”
这几日太子天天来告状,无非是会哭的孩子有乃喝,他都懒得管。
“火器都搬入宫了吗?”朱祁钰问。
“全部搬入宫中了!”
朱祁钰微微颔首:“西直房是不是空着呢?”
“启禀陛下,宫中打发出去的太监,现在都住在西直房里。”冯孝回禀。
这西直房是尚衣监官署。
“传旨,将兵仗局、西直房、旧监库,全部打通。”
“合并成为兵仗局,建造高城墙,内设小衙门,划为禁地,无诏不得随意进出,禁卫轮值。”
“将军器局、兵仗局火器工匠,全部召集起来,进入兵仗局。”
“以前管事的,全部押入诏狱,审一审,该杀的杀。”
“每个工匠必须登记造册,任何信息必须准确,不得错误,有错误者,诛杀。”
“入兵仗局的工匠,其子可参加科举,工匠优秀者,可得荫封。”
“以后形成定制,军器局只生产兵甲、弓弩冷兵器等,火器则由兵仗局垄断生产,民间、朝堂不许私设火器点,私设者以谋反罪诛杀!”
“兵仗局设一提督太监,一个秉笔太监。”
“让戴函先做提督太监去,秉笔太监朕还没想好,先这样吧,去传旨。”
朱祁钰要把火器攥在手心里。
大明的火器远远不够,想纵横漠北,纵横天下,靠目前的火器规模,差得远了。
正好他手里有银子,完全可以投入研发。
“让石璞,带着流民先建兵仗局,其他延后。”朱祁钰又补了一句。
“奴婢遵旨!”
冯孝立刻打发人传旨。
朱祁钰又去军机处坐坐,处理了一会公务,便观察处理公务的翰林,忽然问冯孝:“成凯是景泰二年进士吧?他在哪呢?”
成凯是成敬的儿子。
“启禀皇爷,成凯在福建做都御史。”冯孝对答如流。
“耿九畴等人还没到京城?”
如今阁部忙得脚打后脑勺,就是因为之前杀得太狠了,朝堂官员减少太多,新任的官员还未到京。
“启禀陛下,都还在路上。”
“下圣旨催。”
朱祁钰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以后内阁也按照军机处设凳子吧。”
“这……”冯孝吃了一惊。
正在办公的翰林,也跟着吃了一惊。
尹直跪下道:“陛下,此举不可啊,从宋太祖撤椅之后……”
他长篇大论说得朱祁钰脑仁儿疼。
“阁臣岁数都不小了,昨天薛瑄还病倒了,加些椅子吧,朕给百官人权,是让他们为苍生谋福的!”
朱祁钰淡淡道:“朕把你们想要的,都给你们了!”
“你们,也要把朕想要的,给朕!”
“都明白了吗?”
“臣等谢陛下隆恩!”尹直等人跪下谢恩。
让臣子坐下,是朱祁钰对臣子的让步,告诉他们,朕不是要把你们杀绝喽,不用怕朕。
却在这时,杠夫谷有之匆匆忙忙进来:“皇爷,胡太傅、林阁老等官员匆匆入宫,说宣镇出事了!”
朱祁钰瞳孔一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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