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极门!”
崔恭真是聪明啊,知道从胡濙等人眼皮子底下跑的话,容易被捕杀,所以绕了个弯子,从会极门跑。
会极门直通东华门,早被叛军打成了筛子,他还不来去自如?
“皇爷,都知监的太监都去追了!”许感神情紧张。
“追得上吗?算了!”
朱祁钰怅然,立刻作出决断:“传旨九门提督府,城中大小门等,皆关闭!任何人不许出入!违令者斩!”
“传旨中军都督府,全城宵禁!”
“限全城百姓一炷香内入户,迟者,皆杀!”
“派快马全城通告,让百姓快速回家!”
朱祁钰问冯孝:“养马军和侍卫军在哪?”
“回皇爷的话,在金公公身边!”冯孝回应。
“调侍卫军回京!”
“传旨金忠,封锁漕运衙门,传令张家湾钞关,任何人船支不得靠岸!护漕军可由金忠调动!任何人不可掣肘!”
“再传旨东厂,持朕圣旨,封锁兵仗局、军器局、兵甲库等重地,严令,不许出入!”
“再派人,抓捕全城商人!不管是何商人,悉数逮捕,倘若东厂人手不够,可直接捕杀,任何人皆可杀!若有商贩叨扰闹事者,直接杀,朕赐舒良权宜之权,京中商贾,是杀是留,朕不过问!”
“再派快马出京,宣范广入京!”
“传旨河南卫所,收到旨意后星夜入京!”
朱祁钰一连串命令发出去。
百官震怖,皇帝这是做了最坏打算了,万一京中饥民作乱,就要以强兵弹压了。
“石尚书,可还有补充之处?”朱祁钰看向石璞。
石璞浑身一震,皇帝这是逼他站队呢。
“老臣以为可调备倭军入京!”石璞更狠。
“好,依老尚书之意,调备倭军入京!”
朱祁钰眸中寒芒闪烁,一个崔恭,一颗老鼠屎,毁了整个京畿!
“来人!”
“把这些人,全都凌迟!”
朱祁钰爆吼,还演个屁戏了。
干脆全都杀光!
真是便宜他们了!
他不理会求饶,冷冷扫视群臣:“诸卿!尔等家中可有家丁?”
“时局坏到了这个地步!”
“你们该与朕,站在同一战线上,明白吗?”
“朕令尔等,派出家丁,帮着东厂去捕杀商人!”
“朕不管明天如何!”
“但今天,京畿仍在朕的手里,朕就让京中血流成河!血债血偿!”
朱祁钰爆吼:“能不能做到?”
“臣等遵旨!”京中百官震怖。
把商人杀光,皇帝真疯了!
但是,石璞却皱起眉头,思索着皇帝的深层用意。
其实局势没烂到这个地步,还有一个地方是有粮的,庙观,皇帝可一直都没动呢。
再说了,京中军队全出动,总能保住一些粮食的,京中百姓家中虽然缺粮,但没到马上饿死的地步。
城外流民虽多,但还能勉强撑一撑。
等漕运粮食,也可从河南、山西等地调粮。
局势没有皇帝口中那么坏呀。
可皇帝大发雷霆,行如此极端之法,不问商人是谁,直接捕杀,这是要干什么呢?
钱!
皇帝在抢钱呢!
石璞啼笑皆非,皇帝居然用杀鸡取卵的方式,抢钱!
简直闻所未闻。
大灾在前,皇帝想的不是赈济百姓,而是在抢钱。
更可怕的是,皇帝不但自己抢,还拉着京中百官一起抢,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等等,是不是说,许感故意放走了崔恭呢?
那京中遭灾情况,是否也没有皇帝说的那般严重?不然皇帝为什么稳如泰山呢?
皇帝是爱民之君,不会以京畿百姓的命为代价的。
就是说,一切是可控的,起码还控制在皇帝手中。
石璞下意识看了眼叶盛,这叶盛是不是早就投靠了皇帝呢?
是他的那封奏章,引起的一切。
“这个王八蛋,朕亲自来杀!”朱祁钰指着郎中邓良。
许感跪在地上:“这等蠢材怎能脏了皇爷的手?奴婢亲自动手便是!”
朱祁钰悻悻难平,怒哼道:
“罢了!”
“诸卿,还不火速出宫?”
“带着家丁,捕杀商贾!”
“任何商贾,都可杀!”
朱祁钰嘶吼:“朕赐尔等,杀无过罪之权!”
朝臣全都面带喜色,商贾最多的是什么,钱啊,杀了他们,钱不就落入自己口袋了吗?
多好的发财机会啊!
“臣等遵旨!”本来无甚兴趣的朝臣们,登时兴奋起来。
可他们并未往深了想,和东厂一起,杀了商贾,可就成为皇党了,一辈子也别想洗清名声了。
石璞目光闪烁,绝不能动手,今天杀了商贾,就等于将把柄双手奉上,等哪天你没用了,皇帝一定会以此为罪名,诛杀臣子,这是帝王心术。
京中百官人精的有多是,想到此节的也不少。
但是,朱祁钰声音一阴:“今天,朕要见血,百官也要见血,不杀人者,皆为粮商同党!”
石璞身体一软!
难怪皇帝把胡濙支走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狗屁的演戏,其实就是支走胡濙,担心胡濙阻拦。
京中百官,能阻拦皇帝的,只有胡濙。
胡濙此刻在宫外,如何阻拦?
“出宫!动手!”
朱祁钰冷哼:“朕派缇骑监督,尔等今天必须见血!”
“粮商欺朕无能!欺朝堂无人!”
“朕今天就让他们付出代价!”
“杀光!”
朱祁钰一挥手,让所有官员出宫。
等官员悉数出宫,许感低声道:“皇爷,若有官员不肯沾血,怎么办?”
“必是粮商保护伞,抄家灭族!”朱祁钰嘴角勾起冷笑。
没错。
他就在借机逼京中百官,站在他这边来!
杀商贾的恶名,一辈子也洗刷不掉了,想继续在朝堂上尸位素餐、贪污纳垢,就得乖乖听朕的话,当一名光荣的皇党。
否则,今天你们怎么杀商贾的,明天你们就怎么被杀!
“传旨卢忠,全程监督,可杀商贾,不可殃及百姓!违令者,缇骑可诛之!警告卢忠,缇骑不许对财货动心,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处死!”
朱祁钰沉吟道:“再传旨方瑛,看看他能调动多少人马,去仓、库保粮!都知监也去,保粮要紧!”
方瑛是他手中最后一张牌了,全都打出去,就看成效如何了,希望能保住五成粮食。
他行霹雳之法,粮商必以雷霆报之,玉石俱焚之下,能保住五成就很好了。
其实,五成是乐观的想法,能保住三成粮食就不错了。
他若不是为了强行收京中百官之心,也不必行此暴杀之举,说不定能保住五成粮食。
但时不我待啊。
下午王诚传来密报,战败后的宣镇,一片哀鸣,将无战心,军无战意,甚至悲观的情绪沾染了京营士卒,要不是有于谦震着,恐怕已经乱了。
王诚对宣镇很悲观,认为还会吃败仗。
所以,他不能等了,他必须要在宣镇第二封大败战报传来之前,整顿京师,把京师牢牢攥在手中才行。
京师绝不能再乱了,他绝不容忍再出现山东大涝之事!
因陈循的一己之私,导致山东百万人受灾,尤其牵绊住朝堂,耗费无数钱粮,导致征兵不善、后勤不利。
所以,朱祁钰必须先抓牢京师,握紧朝堂,集全国之力,对付瓦剌,解宣镇之危。
绝不能重蹈土木堡之败啊。
“奴婢遵旨!”许感领命后火速出宫。
“皇爷,您把都知监派出去了,何人拱卫中宫啊?”冯孝充满担忧。
“无妨,朕出其不意,他们不会狗急跳墙的,把宫中各门落钥,你亲自盯着便可。”
朱祁钰手中人马实在捉襟见肘,把都知监派出去,绝对是一招险棋。
冯孝担忧。
“都知监的都是些健壮太监,他们跑起来速度快,能够为朕传递圣旨,朕必须及时知道城中情况。”
朱祁钰无奈:“这不还有乾清宫太监呢嘛,就算真有强人打进宫来,朕在宫里跑,也能跟他们周旋,这宫中,朕熟。”
他开个玩笑:“摆驾,永寿宫!”
冯孝一愣,不明白皇爷为何要去永寿宫?
朱祁钰瞥了眼广场上还有活口,皱眉道:“都杀了,别浪费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