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咯咯而笑,捏起一个包子,放在阳光下看呀看,仿佛在观摩一件艺术品。
“说吧,里面是什么馅儿的?猪肉的?狗肉的?”
“恶心哀家?哈!”
“哀家是苦出身,从小就吃过猪肉,这些年过惯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反倒有点怀念猪肉味道了。”
“先帝在时最讨厌猪肉,嫌弃猪脏,想来那个废人就是用这肉,来恶心哀家的。”
“就算他逼哀家吃下去,哀家也不会在乎的,猪肉而已,呵!”
孙太后满脸不屑:“废人就是废人,想出的办法也这么蠢笨,和他的老娘一样,都是蠢笨之人,如何斗得过哀家?哈哈!”
说着,她还真将包子放进嘴里。
“圣母不要!”
叶尚宫冲过去打掉包子,满脸惊恐道:“这,这包子好、好、好像是人輮的……”
吧嗒!
包子从孙太后的指尖掉在了地上,她脸色骤变,万分惊悚:“人,人輮?”
“奴婢也是听说的,尚食局那边说,今早锦衣卫送过来的肉馅儿,御厨查看了,感觉不像是常用的肉类。而且奴婢听说陛下昨天大发雷霆,把吴通全家剁成肉馅……所,所以推测这肉,是人輮的!”
呕!
孙太后猛地弯腰呕吐,整张脸写满了惊恐:“他,他怎么能这样?把人輮包子送给哀家来吃?”
“古往今来,有如此暴戾的皇帝吗?桀纣隋炀,高洋刘继兴,和他比起来,都无比善良,都是贤君明君!”
“他怎能如此残忍?杀人剁馅,给他嫡母吃!”
孙太后越骂,吐得越凶。
想到方才她还拿着包子观赏,差点放进了嘴里,登时胃里沸腾,再也忍耐不住,稀里哗啦。
“他怎敢如此对待哀家!他怎敢啊!啊啊啊啊!”
孙太后气得浑身发抖:“端走!端走!不要让哀家看见!”
看着那一盆肉包子,叶尚宫也不寒而栗。
发泄了很久,孙太后终于不骂了,她瘫软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一片,难受至极:“他,他还把包子送去哪了?”
叶尚宫不敢说。
“说!”孙太后怒吼。
“好像是送去南宫了……”
噗通!
孙太后一翻身,从床上掉下来,却顾不得疼痛:“快,快告诉皇儿,不能吃啊!不能吃啊!啊啊啊!那个废人好毒的心肠啊!啊啊啊!”
……
乾清宫中。
朱祁钰与李瑾三人畅谈,聊着聊着,腹中饥饿,他让尚食局准备了酒宴,赐宴给三人,足见恩重。
席间,金忠低声来报:“皇爷,宁远伯求见。”
朱祁钰一愣,宁远伯是他新封的范广,他自己都忘了,便道:“让他在偏厅候着,稍后朕召见他。”
“奴婢遵旨。”
朱祁钰看着李瑾三人,十分满意,三人父兄都殁于土木堡,胸有立功之志,都对朱祁镇略有不满,这就很值得拉拢了。
赐宴后,李瑾三人告退,朱祁钰才宣范广进殿。
“参见陛下。”范广整张脸如苦瓜一般,闷闷不乐。
“平身。”
范广不肯起身,郁郁不言。
朱祁钰皱眉:“怎么了?”
“臣愧对陛下厚爱,臣想请辞,奔赴边关!为国尽忠!”范广支支吾吾道。
朱祁钰瞳孔一缩:“为何?”
朕向群臣服软低头,才换来的五万京营兵权,你居然要请辞?你脑袋被驴踢了?对得起朕一番苦心吗?
“臣有一言……”
“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朱祁钰火了。
范广却跟个受气包似的,低着头说:“臣的女儿被夫家休了,说臣借救驾之功媚君于上,乃是奸邪小人。臣的儿子年前定下的亲事,也被退了,所以臣,臣想离开京师……”
“放屁!”
“范广!你长没长脑子?他们要干什么,你不明白吗?居然要弃朕而去?”
“你信不信,你前脚出北京城,后脚就会被弹劾去职,到时候别说你女儿被休了,你全家都得去辽东戍边,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
朱祁钰被气到了。
难怪他任命范广掌管五万京营,陈循等人没有反对,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气的不是范广要走,而气他范广的立场非常不坚定!
这样的女婿,你留之何用?你掌握五万京营,找个由头杀了他,不行吗?好,你不敢,禀报于朕,朕为你出头!朕为你杀他全家!怕什么?
为何见硬就回?立场如此不坚定,儿女情长就给你捆缚住了,还能成什么大事?
“滚回去!动脑子好好想想,该留还是走!”朱祁钰盛怒。
陈循等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啊,对付不了范广,就拿范广家人开刀,逼范广就范,真损啊!
范广被朱祁钰骂懵了,他骤升高位,正是手足无措的时候,才被人钻了空子,此刻还没反应过来,支吾道:“臣,臣……”
“你女儿的夫家是哪家啊?”朱祁钰没继续骂他,范广虽然脑子不好用,为人却是忠耿,又有救驾之功,总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姓刘,家是京中锦衣卫千户。”
范广委屈地说:“臣的大女儿通情达理、勤劳肯干,她幼时臣便极为疼爱她。”
“十四岁出嫁给刘家,婆母强势,女儿受了些屈辱,回娘家哭诉几次,臣心里不太是滋味,但女儿在婆家哪有不受气的,臣便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