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通!”
“休要犬吠!”
王竑高举密册:“你以为你销毁了账本,本阁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吗?”
“痴心妄想,你那是做梦!”
“这是伱儿子的供词!”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程通吓了一跳:“纯属污蔑,本官儿子在宫中侍奉,哪来什么供词!”
南京奉天殿上的朝臣,莫名产生了恐惧。
他不在家中,东厂和都知监会不会去索问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能经得住厂卫索问吗?
“你义子程璧,难道不算你儿子吗?”
王竑打开密册:“看看这什么的记录。”
“正统七年,你程通收买宝山所兵卒,于宝山下海走私。”
“正统十一年,在南沙岛上,聚盗上万,收拢海船千艘,和尹家、王家一起做生意,获利百万两。”
“从那之后,你长袖善舞,贿赂各卫所指挥使,打通走私渠道,又收买南直隶上下官员,为你行方便,形成走私集团,为你获利。”
“自景泰三年始,凡是从宝山下海的走私船,都要给你程通缴纳一笔份子钱,无有不缴者,获利难以估算。”
“程通,还要让本阁继续念下去吗?”
啪!
王竑直接把那密册砸在程通的脸上。
然后指着所有人:“还有你们!”
“都参与了多少!”
“本阁奉皇命查案,可用天子剑!”
“若从实招来,尚可活命,若被本阁查到,尔等满族,皆是死罪!”
王竑厉喝:“本阁可凭天子剑,先斩后奏!”
奉天殿朝臣吓了一跳。
程通眸中闪烁着恐惧,东厂是怎么找到他义子程璧的?
海上的生意,都是他义子在掌握。
程璧被抓到了,可不什么都漏了?
他现在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把王竑打死,销毁证据!
等中枢再派人来查,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销毁证据。
可王竑武力值够高。
他一个人打不过,最好纠集更多朝臣,一起打死王竑。
让中枢查无可查。
“本阁在给你们机会,不要逼本阁!”王竑尚不知道,程通打算打死王竑,一了百了。
不少人收到程通的眼神,尚在犹豫。
毕竟王竑是钦差大臣,又是当朝内阁阁老,位极人臣,这样的人死在奉天殿,必须得有人背锅。
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当替罪羊。
正纠结的时候。
王竑后知后觉,忽然站起来,快速走上丹墀,陡然拔出天子剑。
嗤!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在程通的胸口。
程通看见王竑站起来,刚刚抬头,结果就看见王竑一剑刺来,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程通,私做海商,豢养海盗,其罪当诛!”
“本阁代天子诛之!”
王竑厉喝:“尔等还不招供?”
奉天殿上的朝臣,全都懵了。
刚才还密谋打死王竑,销毁证据呢。
谁知道,王竑竟先刺死程通,用程通的血告诉他们,王竑代表的是天子,天子亲临,普天之下,谁敢不从?
“臣等有罪!”朝臣惊惧磕头。
程通还有一口气:“微臣冤枉啊……王竑,奉天殿上不问缘由,擅杀朝臣,你要干什么?是要做操莽吗……微臣以血谏陛下,请陛下诛杀……”
噗!
回复他的,是王竑把他的脑袋剁下来。
后面的话都没说完呢。
奉天殿朝臣个个恐惧,王竑太狠了,先杀了程通不说,还砍了脑袋。
王竑把程通的脑袋举起来:“陛下赐本阁天子剑,给本阁先斩后奏之权,就是整治如此满嘴仁义道德的贰臣!”
“凡是犯罪之臣,本官皆有权先斩后奏,不问缘由!”
“这是天子剑!”
“是陛下授本阁之权!”
“尔等若想活命,就乖乖承认罪状,尚有一线生机!”
“若逼本阁再动天子剑,就是尔等抄家灭族之时!”
王竑一身冷汗。
他隐隐猜到程通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先下手为强。
杀死吏部尚书程通。
震慑百官。
才能将南京朝堂上的官员彻底击溃,才会露出马脚。
若是派番子一个个去审,到景泰二十年都审不完,人实在太多了。
只能杀,以杀止杀。
让他们自乱阵脚,让他们自己主动承认罪责。
“范琮,你说呢?”
王竑站在丹墀之下,手持天子剑。
因为天子剑在手,他没有跪下。
但百官却不说话。
王竑只能点名。
范琮是宣德八年进士,是苏州府吴江县人,其家可是当地了不得的大户人家。
他父亲范士能、祖父范子诚、曾祖父范文庆,都是举人出身。
吴江大户,范氏,家里的纺织生意做得特别大。
如今范琮官拜工部右侍郎。
南京工部尚书官位空悬,由范琮这个右侍郎主政,可谓位高权重。
“大、大人?”范琮脸上冷汗涔涔。
“还用本阁细数你的罪状吗?”王竑喝问。
范琮吓了一跳。
他家倒是没直接参与海上贸易,但他家卖出了很多布匹,而且,他这个官位,也是靠程通运作来的。
说来说去,他肯定不干净。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看见王竑提剑而来。
登时吓得屁滚尿流。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范琮疾呼。
“你犯了何罪?说出来!”王竑逼问。
范琮偷瞄同僚一眼,刚要开口,却发现一道冷森森的剑锋,搭在他脖颈之上。
“大人饶命啊!”
范琮屁滚尿流:“我家开了纺织厂,卖了很多布匹,不要杀我啊!”
王竑眸现惊喜之色。
突破口打开了。
“当着陛下圣旨的面,照实说出来!”王竑厉喝。
但是。
范琮旁边一个官员,不停给范琮使眼色,王竑在诈你,你只要不承认,皇帝也找不到证据。
没有证据,乱杀人,犯罪的就是王竑,哪怕皇帝护着,王竑也是死路一条。
你一定不能说啊!
这个官员叫龚理,正统元年进士,苏州府昆山人。
若范琮家里是大户。
那么他家就是狗大户,整个昆山的土地,其实都在他家名下,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昆山布,他家每年出产昆山布近十万匹,获利几百万两,这要是查下来,他家会被灭十族。
景泰八年,他是山东左布政使。
去年的山东之乱,裴伦被皇帝诛九族,而他龚理,明明是左布政使,却高升到了南京,担任吏部右侍郎。
这里面藏着多少猫腻儿?
只要他龚理被审讯,怕是要牵扯出半个朝堂上的人。
所以,龚理不能让范琮吐口。
不止为自己着想,也为他的“人脉”着想,只要他进了监牢,肯定会人毒死他,不许他说出来。
说来说去,都是王竑在诈群臣。
别看王竑杀了程通,只要拿不到证据,他王竑就得吃瓜落儿。
大明以法治国,没听说过什么钦差大臣,拿着天子剑随便杀人的!
哪怕皇帝都没这个权力!他钦差大臣算个屁啊。
他王竑杀人,无非是震慑其他人,让其他人主动交出证据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装作清白的模样。
到时候倒霉的反而是他王竑!
可是!
王竑却注意到了他:“吏部右侍郎龚理,你在干什么呢?”
他忽然靠近龚理。
龚理浑身一哆嗦,赶紧磕头请罪。
但是,冰凉的剑锋却搭在他的脖子上:“你家的昆山布,遍布全国,别以为本阁不知道你!”
“龚理!”
“你在给范琮打什么眼色?”
“想欺瞒天子剑吗?”
王竑喝问。
“回钦差大人,下官没有呀……啊!”
龚理刚要辩驳。
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王竑手里的剑锋,从后脖颈往下切,直接把他的脑袋切下来一半。
鲜血喷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