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埙从二月末就开始制定这个计划。
年后,京师陆续在云贵两广征兵,由王文训练。
在夏埙出京后,皇帝给他调兵令,从王文处调兵两千,以备后用。
当初练兵时,皇帝担心广西狼兵,不懂号令,不通旗语,难以调派,万一安南、麓川、阿瓦等国掠边,无法倚重。
所以令王文练兵,以当地汉人为主,熟悉山地作战。
当然了,也是为了征伐云南土司做准备的。
为了不引起土司疑心,王文总共就练了三千人,调配给夏埙两千。
夏埙出京,一直在思考,安南一定不会乖乖给粮食的,必须得想个办法,主动从安南把粮食运进来。
而当时朝堂要在分茅岭等三地设市场。
他就把兵卒一点点往安南运送,而三月份,朝堂和安南达成协议,大明派大量商贾入安南采买。
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把两千人打散后,充作皇家商行的卫队,进入安南。
皇家商行特意走陆路,绵延的车辆速度很慢,用了一个多月,才走到鸿基附近。
而收到夏埙的信件后。
就开始向鸿基靠拢,逶迤的长队开始调头,两千兵卒,外加探子、皇家商行的人员,近五千人,进入鸿基。
狭小的鸿基县城,根本住不了这么多人。
夏埙依水而建,建了两座城池。
两座城池,拔地而起,附近的安南官员竟然不知道!
等安南官员知道鸿基被不明人员攻占后,都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而新帝大肆屠戮朝堂,中枢混乱,根本就来不及批复。
这一耽搁,两座新城建好了。
建城的材料,是从同甘城运来的,夏埙派兵把同甘给占了,然后把城池拆了,搬过来。
方瑛派来的狼兵,也陆陆续续进入鸿基。
以鸿基为中心,三座城池互为倚仗,彼此依托。
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无处安置。
最让夏埙无语的是,安南朝堂像是死了一样,毫无动静,他攻克了三四座城池了,安南朝堂毫无反应。
索性,就把下龙占下来,也不拆了,直接占领。
把后来的人安置在下龙。
下龙也是沿海城池。
看着明人进入下龙城。
把海上的海寇都看蒙了,你们不运粮,攻打城池干什么啊?快下海呀,咱们一决高下呀。
又占领几座小城后,夏埙便停止攻城。
把下龙附近的小安乐城给拆了,在鸿基靠海的方向,又建了一城。
这样,整个鸿基被围起来,粮食和船支储存在鸿基城里。
四周三座城池,围绕而建。
明军驻扎在三城里。
由皇家商行负责采买的廖庄和钟同、徐正三人,各守一城。
下龙城则是过来的明军太多了,三座城池安置不下,就把下龙打下来安置。
把安南男人全都赶走,妇人留下,组成军寄营。
明军在国内打仗都有设此营,在国外更是肆无忌惮,所有妇人全部充入进去,多大年龄都有。
夏埙治军严明。
闲暇时,他组织兵卒练兵。
廖庄三人都是进士出身,钟同的父亲钟复,乃是名臣,葬身土木堡;徐正和韩雍更是好友。
虽算不上什么顶级人才。
但也都是正直之士,练兵一丝不苟,可圈可点。
尤其是徐正,对练兵颇有心得,他不在乎狼兵和汉人之分,能者上庸者下,治军严明,颇为得力。
夏埙完全放权,手中近两万兵,全都交给三人操练。
潘本愚在临时设的公衙里,走来走去的:“这回事情搞大发了!”
“潘大人,别晃悠了。”
夏埙在组织人晾晒粮食,安南天气潮湿,粮食不易存放,而且雨季快要来了,必须在雨季之前,把粮食运回国。
“夏大人,陛下的圣旨是让臣等搞乱安南,没说要收复交趾啊!”潘本愚慌了。
方瑛派来一万多人了。
还有狼兵陆陆续续进来,而且派的越来越大股,之前是小股打散了派过来。
因为狼兵走丢了很多队,方瑛干脆两千人为一队,跟着商队进安南。
关键安南朝政混乱,没人管啊。
方瑛尝到了甜头,不停往这边派兵。
“咱们只是占一块地方运粮而已。”夏埙也觉得计划乱了。
占领鸿基,只是从陆路运粮回国。
但方瑛好像玩大了。
派了一万多人,信上说还有十队兵卒,已经出国了。
这就是四万人了!
就算安南中枢再混乱,也不会容忍王都几百里外的鸿基,屯守着四万明军啊!
再说了,你们要干什么啊?
“夏大人,您还用自欺欺人吗?”
“您让廖庄等人操练兵卒,适应当地气候,是要干什么?”
“您还许诺了那些兵卒,给他们找十个安南妇人。”
“还许诺他们回国后每人分一百倾地,是不是你说的?”
潘本愚质问他:“伱经过陛下同意了吗?”
“就擅自给兵卒分地?”
“再说了,大明哪有那么多地给他们分?”
“你什么心思,老夫一眼就看穿了!”
潘本愚压低声音:“你就是想在鸿基住下来,一点点蚕食安南疆域!”
夏埙说,我真没有你信吗?
都是误打误撞,是误会。
潘本愚不信啊。
最可怕的是,被驱散走的安南百姓口耳相传,说明军把鸿基攻克了,传得沸沸扬扬。
安南人恐惧,明人开心呀。
那些准备回国的大明商贾,竟然转道去鸿基。
把鸿基当成基地,想把赚的钱兑换成银票,带回国。
大批大批的商贾汇聚鸿基。
夏埙明明只想把粮食运回国,但商贾们却以为朝堂要收复交趾呢,把鸿基当成基地了,把商品往这边运,钱往这边存。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夏埙百口莫辩。
而在河内。
黎宜民初始还不信,大明怎么可能跨过几百里,攻克鸿基呢?
不可能的事呀!
政事院也不信。
耐不住难民多呀,还有安乐、同甘两城县官向政事院禀报。
“黎银,是不是你在害朕?”
黎宜民第一念头,就是权臣搞出来的。
想搞坏黎宜民和大明的关系!
让他皇位不稳!
“老臣冤枉啊!”
黎银真的日狗,叩首道:“陛下诏来大明使臣问问便知。”
黎宜民将信将疑。
结果,边永矢口否认,说绝对不可能!
他是真不知道。
夏埙计划绝密,连方瑛都不知道,远在河内的边永怎么可能知道呢?
关键计划走歪了,夏埙自己都不知道,边永去哪知道呀?
“一定是黎银狗贼!”
“想让朕失去大明皇帝的恩宠!”
“朕一定要戳破他的诡计!”
当天晚上,他就把黎银诏入宫中奏对。
看着笑意盎然的黎宜民,还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餐食,他总觉得不对劲。
黎宜民对鸿基被攻克,绝口不提。
脸上还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黎卿,您看朕哪个儿子,可为太子呀?”
“陛下,从古至今皆是嫡长子继承,只能立您的嫡长子!”
黎宜民瞥了他一眼:“当年朕的父皇废朕太子位时,您为何不规劝他呢?”
黎银脸色微变:“陛下,当时太宗皇帝一意孤行,老臣劝过了,但没有用呀。”
“所以说,是太宗皇帝的错喽?”黎宜民问他。
皇帝能有错吗?
黎银跪伏在地上:“是老臣之错,是老臣之错!”
“你的错?”
黎宜民从案几上站起来:“那你说说,哪错了?”
黎银还在整理措辞的时候。
啪嚓!
黎宜民忽然将一只瓷盘,砸在他的脑袋上。
顿时鲜血横流。
黎银惨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黎宜民。
而黎宜民却拿着一片瓷片,使劲扎在他的喉咙上。
顿时,鲜血迸溅!
黎银瞪圆了眼睛:“你、你如此暴戾,如何当得了皇帝?”
“黎银,果然你对朕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