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有罪!”张固嘴里泛苦。
“无妨,此战缴获不小,大宁之围已解,本帅会上书给陛下的。”
于谦不动声色:“派人清理鞑靼营盘,你们暂时入驻进去,等本帅发令。”
“下官遵令!”张固退下。
他发现个怪事,胡豅和顾荣都没在城内。
他们去哪了?
于谦心情不错,白捡一个大营。
建造一个大营可不容易。
毛里孩为了掩护自己,才没烧了大营,结果便宜明军了。
横溪。
齐卓一把火烧了鞑靼的船支。
然后开始搜寻鞑靼的囤物资之地。
还真被他找到了。
在一处山涧里,堆积着大批钱粮,都是从附近抢来的。
鞑靼兵每到一地,都会撒出去抢掠附近的村庄,一切能抢的东西都会抢走。
正常应该囤积在大营里。
但这些东西,则是要带回漠北的,就懒得搬运。
毕竟明军孱弱,在鞑靼兵眼里,都是待宰的羔羊,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结果,明军把老巢给掏了。
“先不要运走!”
齐卓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些碎银子,约莫两三万两,他还真看不上。
不如用来钓鱼。
他带来三千火铳手,损失了七百多人,还剩下不到两千三百人。
则在附近设下陷阱,守株待兔。
结果,还真等来了人,是翁牛特部的一个千户,带着两千多人,驱赶着附近村落里的明人,来转运这批物资。
他们踩进陷阱,被齐卓全歼。
他才知道,于谦打了场大胜仗,鞑靼败逃。
听完,齐卓目瞪口呆。
难怪陛下高看于谦一眼,这于谦简直是个怪物啊,十四万鞑靼精兵围困大宁,如今只剩下一半人,惶惶逃窜。
若这大捷报入京中,皇帝该如何赏赐于谦啊!
“太保打了大胜仗,咱家也不能丢了皇爷的脸!”齐卓开始思考,如何能有效阻击鞑靼退兵。
他看向那些难民。
“鞑靼人烧杀了你们的家人,你们想不想报仇?”齐卓兵少,全歼了鞑靼兵,武器不缺,就缺人。
“想!想!”
那些附近的村民,一个个眼珠子血红。
有的甚至那石头去砸鞑靼兵的尸体,恨之入骨。
“好,为咱家所用,咱家保证你们杀个痛快!”齐卓收拢难民,他不满足于吃下小股兵力。
他想去长城沿线,蹲守那些试图翻越长城的鞑靼兵。
他也想要泼天大功。
同时。
消失在大宁的胡豅和顾荣,分别带着三千人,出现在长城内的墩台里。
所谓墩台,高三四丈,上下不用阶梯,皆用软梯。
每一墩,小房一间,床板二扇,锅灶各一,水缸一,碗碟各七,油烛盐米藏足一个月,种火一盆。
但到了景泰朝,每个墩台由七个人与三只动物驻守。
墩兵天一亮,先放绳梯,让狗下去巡视,确定没有敌兵埋伏,军士才下去挑水。
白天站在窗口瞭望,即使用饭也不得擅离。
胡豅三千人,一人双马。
刚到墩台,就给各个墩台发放一批物资,算是战时奖励,激励士气。
“来了!”
有墩台燃起了狼烟,说明发现了鞑靼骑兵来袭。
鞑靼数万骑兵风卷残云一般穿过墩台。
墩兵不敢冒头,面对如此恐怖的骑兵群,莫说一墩之力,就是胡豅的三千兵,也不敢摄其锋芒。
“参见胡总兵!”
顾荣派人来送信。
展开一看,顾荣的意思是放大股骑兵过境,袭击鞑靼骑兵的尾巴。
“大帅派我们来,不是捡便宜的。”
胡豅喃喃自语:“大帅一定会有动静的,他绝不会甘心,放鞑靼骑兵过境的。”
“可大帅会做什么呢?”
胡豅放下纸笺,让人把地图拿过来。
他盯着地图看。
之前布下的陷阱,似乎一直都没用上呢!
“派夜不收去探,这股骑兵有多少人!本总兵要准数!”胡豅要重新制定方案。
当初于谦是想把鞑靼败兵往陷阱里面赶。
现在鞑靼骑兵一心回家,若我是大帅,会怎么做呢?
“附近的河流在哪?你们平常如何取水?”胡豅忽然问。
一个墩兵告诉他,他们喝井水。
“井?这附近有几口井,你来标出来。”胡豅把地图推过去。
墩兵标注。
胡豅登时眼睛一亮。
鞑靼人很谨慎,未必愿意去河流里取水,他们肯定会从当地人用的井里取水。
可在井里撒毒药。
或者干脆毁了井,逼他们去河里取水。
“附近可有必经之路?”
这个还真没有,这一片是平原,每一个点都能翻越长城回家。
却在这时,夜不收将人数报上来。
约莫有两万人。
鞑靼分兵了,应该兵分三路回家。
不对!
按理说,鞑靼不会分兵的!
人多力量大,现在是回家,自然是七万人大部队一起行动更安全。
一定有理由,让他们被迫分兵。
“大帅动手了!”
胡豅当机立断:“不要浪费毒药,下令二十人为一队,由一个夜不收,一个墩兵带着,去高岗上设伏!”
“所有人盯着这个墩台的狼烟,一旦狼烟燃起,就对着骑兵扫射!”
“不计较弹药,骑兵攻山,你们就逃!”
“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更多的鞑靼兵!”
他十分确定,一定是于谦,迫使鞑靼分兵。
没错。
于谦发现空营之后,就派人去追。
但他没傻乎乎的跟着人家屁股后追。
而是,分析鞑靼囤积物资的地方,派人提前去埋伏,再派几队人远远坠着鞑靼兵。
等鞑靼兵去取物资的时候,全都中了埋伏。
损失惨重。
毛里孩天天张嘴骂娘,把于谦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
这还没完,于谦轮流派人袭扰他们,不许他们晚上睡觉,更不许他们停下脚步,停下脚步就用火铳打他们。
箭矢、铅子跟不要钱似的往里面砸。
逼着他们往前走。
而鞑靼兵调头来打,明军就撤。
反反复复,像赶马车一样驱赶着鞑靼兵。
完全是无赖打法。
却让鞑靼兵苦不堪言,短短五十里,走了足足两天。
一个个神情萎靡,随时都有崩溃的架势。
这些兵都是强制吸入翁牛特部的。
打顺风仗战意高涨,抢缴获的时候一个个奋勇杀敌,结果被大明袭扰的时候,个个心怀怨怼,心里恨透了毛里孩。
毛里孩迫于无奈,只能分兵。
分成三路。
后军阻击袭扰的明军,前军探路,中军负责押送物资。
但是,战场上鞑靼彻底失去了优势。
完全是于谦想怎么打,就怎么牵着鞑靼玩。
他不再袭扰鞑靼军,而是在前路上挖陷阱、设下绊马索,无限期延迟行军速度。
毕竟这里是大明境内,是于谦的主场。
于谦能调动一切军力民力。
毛里孩无奈,只能跑下一切辎重,将战马杀死,制成马肉干,随身携带,加快行军速度。
兵卒怨声载道。
一路上损失了三四千人,才走出去二百里。
但距离长城越来越近,站在高点已经能看见长城了。
毛里孩身心疲惫。
改前军为中军,他率领中军为前军,企图迅速翻越长城,回归漠北。
结果,前军被炸个人仰马翻。
于谦在墩台附近埋下炸药。
毛里孩被吓到了。
亲眼看见数十人被炸飞,上百人被炸残。
他立刻调整前军、中军的顺序。
“大帅,鞑靼前军距离长城还有二十里!”传令兵来报。
于谦也在军阵之中。
明军只留下两千人守城,余者倾巢而出。
“毛里孩在中军。”
于谦目光闪烁:“放前军过境,中军咱们也吃不下,最多吓唬吓唬毛里孩,但这后军,本帅吃定了!”
“传令塔尔,他的部民也该休息足够了!”
“鞑靼兵,领取赏赐的时候到了!”
张固一愣,立刻进言:“大帅,万一这些鞑靼降兵趁机翻越长城逃跑,可怎么办?”
“跑了?”
于谦冷笑:“你觉得鞑靼兵来大明,为了什么啊?”
“为了缴获!”
“如今鞑靼的缴获,全都在本帅手里!”
“他们的辎重有几万头牛羊都扔了。”
“你觉得,归降的鞑靼兵是聪明,还是傻子啊?”
“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财富,却被强征到了战场上来,换你心里会作何想法?”
“以前打秋谷,都有缴获,这次非但缴获没有,连老本儿都赔进去了。”
“他们会甘心吗?”
“还有,蒙人崇拜强者,鞑靼和大明之间,谁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