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王的面孔是冰冷的,他把自己的大剑插在了地上,而他本人则是那柄最为锋芒毕露的宝剑:这房间中的一切跟他的身姿相比,都是如此的软弱。
【别在那里混淆视听,杜兰的暴君。】
【你们有过机会,甚至不止一次,如今的战火源自你们当初的选择,甚至是现在,你们依旧拥有着机会:投降吧,最起码你仅剩的子民,甚至你自己,都有着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人类大业之中的机会。】
“机会?”
暴君的身体在颤抖,那并非因为激动,而只是单纯的虚弱,他空虚的目光洒向了面前的两个原体,一种经历万古都智慧在他的瞳孔中缓缓升起,宛如回光返照。
“不,对我来说,这太奢侈了。”
“这甚至是浪费。”
“你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么?来自卡利班的小崽子?”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待在这个王座上,几乎从未离开,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我曾经游历过银河,拥有自己的野心与浪漫,但当我决定让这个世界脱离野蛮,回到文明的时候,我的一生,我的所有,就彻底地焊接在了这个王座上。”
“我甚至不敢想象当我离开,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用想象,因为我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子:它会重新回到疯狂、落后与愚昧之中,就像这个罪恶年代中的其他世界一样,在毁灭中堕落,在堕落中毁灭。”
“杜兰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甚至不敢让我死去,每天都有一百名医生围着我,让我的痛苦能够延续下去,让我能够活着,对于杜兰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只要我还存活着,他们就能看到希望,因为在过去的数千年里,正是我带来并高举起了希望,为了这一点,他们会做任何事情。”
“是的,任何事,哪怕是你们的战舰遮蔽了这里的太阳,也没有一个杜兰人选择向你们屈服,我没有请求,也没有胁迫,每一个杜兰人都是自愿的为了这个世界而死。”
“我为此骄傲,帝皇的子嗣,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骄傲了。”
“告诉我,原体,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了你的母星,发生在了所谓的人类之主的帝国之内,你还会如此的淡漠与无情么?你能做到我这种地步么?”
“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的目光中有着**裸的嘲讽,杜兰的暴君直勾勾地盯着庄森,随后,他又将目光看向了另一个原体,但就在他看向摩根的那一个瞬间,他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僵硬,片刻之后,干瘪的嘴唇吐出了一串轻语。
“啊……你可真像……”
【够了!】
庄森向前一步,他拔起了自己的剑,锋芒在暗淡的灯光下反衬着择人而噬的光亮。
【我遇到过无数这样的问题:类似的,相同的,歇斯底里的,我杀死过无数的暴君,他们的临终之言大多是这个,而我的回答也从来只有一个。】
【这毫无意义。】
【这世上所有的问题与答案,在真正的现实面前都不值一提。】
【而现在的现实,你的国度已经倒下了,而你们的命运只有两种,杜兰的暴君,这就是现实。】
【银河中的黑暗远比你那可悲的大脑所能想象出来的极限更可怕,而它们即将再次席卷整个银河,唯有将我们的种族团结起来,团结在一个意志下,我们才能驱逐旧日的黑暗与未来的侵蚀。】
【你这可怜的小家子气只能在过去的混乱与碎片中获得安身的土壤,这种思想不属于未来,未来的时光中遍布着最可怖的巨兽与最强大的挑战,能战胜它们的唯有一个团结一致的种族,而为了团结,我丝毫不介意杀死一个世界,让所有人流血。】
【我最后问你一遍,杜兰的统治者,你到底投不投降?】
【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热爱着这个世界,那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的兄弟就要来了,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脾气。】
【现在,我需要你的回答,杜兰的暴君。】
“暴君……暴君……”
他缓慢地摇着脑袋,那个干瘪的头颅在脆弱的脖颈上来回旋转,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滚落到地上,他轻声地回答着基因原体的最后通牒,语气中是没有丝毫遮掩的讥讽。
“你们攻入我的国度,焚烧我的城市,屠杀我的子民,然后称呼我为暴君。”
“这样的行为与思想真是和你的创造者一模一样,难怪当初他和所有人分道扬镳。”
“你不会以为我才是那个压迫者吧,卡利班的小崽子?你不会真的看不到杜兰人眼中的愤怒与怒火吧,那是何等高贵的人民,你们征服不了他们的,这个世界不属于你们,哪怕你们是如此贪婪这里的技术与富饶,甚至愿意陪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但我还是要切实的告诉你,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