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之主没有说话。
+按照你的说法,他们两个因为这件事情而闹翻了?+
“是的。”
一提到这一点,牧狼神就觉得自己的眉间有些发疼。
“这已经不是多恩第一次因为不认同别人的战术而发脾气了:其实早在一百多年前,他和庄森就爆发过几乎一模一样的矛盾,而当时我和福格瑞姆都在场。”
“不过庄森的脾气比起阿尔法瑞斯要更直率一些,他们二人各自出动了一名冠军剑士,进行了一场有关于原体荣誉的决斗,在庄森获胜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那阿尔法瑞斯呢?+
“阿尔法瑞斯在听到了多恩的指责后便直接离开了,他声明多恩根本不懂灵活多变的战术,而多恩也当着我们的面发誓:如果阿尔法瑞斯继续保持这种挥霍帝国公民生命安全的战术的话,那帝国之拳永远不会与他们并肩作战。”
+所以:你难道没有尝试去调节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吗?+
“我有过。”
牧狼神羞愧的低下头。
“但我失败了,父亲:多恩在这件事情上寸步不让。”
“很抱歉,父亲。”
“我让你失望了。”
+啊,没关系。+
+这本就很难,荷鲁斯。+
帝皇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甚至还随口调侃了一句。
+其实在这些年里。我已经意识到,要调节你们兄弟之间的矛盾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哪怕是最擅长做这件事情的人也会经常力不从心,或者干脆抛弃责任。+
+真让人头疼:不是么?+
“……”
牧狼神罕见的没有回应他敬爱的父亲的问询,他的话语正因为帝皇的无心之言而嗡嗡作响。
最擅长调节原体矛盾的人?
他亲爱的基因之父应该:是在说他吧?
虽然这语句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在说他呀。
而即使是在说他:后面这个评价听起来也不怎么美妙。
……
怎么回事?
荷鲁斯眨了眨眼睛:他突然觉得这种久违的父子谈话,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了些许的味道。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仔细想想:无论是帝皇口中那让他多少有些听不懂的话语(这种事情在以前从未发生过),还有帝皇无意间的一些小动作和习惯,似乎都与牧狼神记忆中的美好瞬间,有了些出入,就像在洁白无瑕的衬衫上染上了可憎的污迹。
就像……
就像帝皇在这些年里,已经习惯了和另一个人谈心一样。
在牧狼神不知道的时候,帝皇将他心中的秘密,像那些不断地困扰着他的,有关于各个基因原体的问题,全然地托付给了别人:托付给除他之外的另一个人。
而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
“……”
可……可这……
这……
……
嗨!
这怎么可能!
错愕了片刻,牧狼神突然在内心就大声的否定了自己。
他很努力的笑了起来。
荷鲁斯不会承认,他那颗坚不可摧的心脏,那颗就连面对戈戎与乌兰诺的战火时,也从未有过片刻迟疑的心脏,在刚才的一瞬间,居然真的紧缩了一下:仅仅因为他推理出来的那个荒谬结论。
他果然不擅长推理。
下一刻,不容置疑的事实就帮助牧狼神战胜了自我:在眼底下的这片银河中,有谁能够代替他和帝皇的父子亲情呢?又有谁能够像他荷鲁斯这样,和帝皇坐下来,仔细的探讨一些深刻的,艰难的,有关于其他原体兄弟,甚至是整个大远征和帝国走向的话题呢?
有谁能做到!
有谁敢做到!
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有的!
荷鲁斯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了被他钳在掌中的酒杯,纯红色的水面上还残留着阵阵波纹,原体稳定住了心神,他忽略了自己瞳孔中残留的凶狠目光。
帝皇也忽略了。
+不过:你的确应该精进一下自己在这方面的技能。+
帝皇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能将整个大远征放心的托付给你。
他微笑着,就仿佛只是在阐述着一件无所谓的小事。
“……”
“!!!”
一刻也没有为了之前的五味杂陈而停留,接下来赶到战场的是荷鲁斯的目瞪口呆。
“父……父亲……”
牧狼神愣在了原地,还来不及调整好五官的定位,只能感觉到眼珠瞪圆了后的疼痛,荷鲁斯的汗液顺着他光洁的额头躺下,绕过僵硬的鼻尖与嘴唇,一路滴落到了怎么都合不上的唇齿间,当它顺着喉咙落入胃囊里的时候,牧狼神的声音才堪堪的挤了出来。
很轻,很弱,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和荣耀感,只是如同一个等待承认的小孩一样,充满胆怯的向他的父亲询问着:就连无意中的一缕清风都仿佛能将这声音吹走,直到帝皇再次点了点头,这才将信心灌浇在了牧狼神的体内。
+没错。+
人类之主的荣光焕发让荷鲁斯逐渐挺起了他的胸膛。
+荷鲁斯,我的孩子。+
+当我的脑海中,第一次出现了战帅这个构想的时候,它就已经是属于你的了:我需要我最得力也最有天赋的子嗣来帮我监管接下来的整场大远征,让我能够返回到神圣泰拉上去,在所有人中,唯有你能够肩负此等的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