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我们遭遇了阻挠。”
“是的,多恩大人,也许我们的战术出现了一些问题。”
“不用这么委婉,吉多雷斯,是我的战术决策出现了问题,我的草率造就了我们面前的困境,而你和其他亲卫也没有及时地指出来:我们都犯下了错误。”
“现在讨论这些问题是毫无意义的,大人:下命令吧,我们是要固守这里等待援军,还是趁着它们没有攻上来,突围出去?”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还请将殿后的任务交给我,大人。”
“……不。”
“我亲自来:你跟我一起。”
……
坦率的说,罗格多恩其实在战争开始后的第四个小时,便隐约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不仅仅是原体自己,他相信他身边的战士都已经意识到了。
他们冲的有些太快了,和大部队有脱节的风险,不单单是负责后卫的两个连队已经渐渐无法跟上原体的脚步,就连其他需要实时数据的相关单位,也无法适应原体亲卫队过快的推进速度了。
一座又一座的哨塔和小型据点伴随着似乎永远也跳不过去的秒钟而陷落,罗格多恩亲眼看着倒下的战士如何变成一抹残灰,他们锈蚀的盔甲剥落殆尽,直到被更多的异形所淹没,原体只能一边咬紧牙关的继续作战,一边拼命的压制着自己提起手中巨剑,冲上去为他的子嗣们复仇的渴望。
“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再坚守一段时间,也许只有五分钟,就能够等到我们身后的帝国之拳了,我们可以与他们会合,突围出去,而不是在现在选择……”
“我们可不能让我们的友军在那里单打独斗。”
那是一次失败的尝试,源自于多恩曾试图带队收复一座至关重要的哨塔,但随后他们发现,赫鲁德人推出了它们的重型武器,它发射出来的诡异波流真的可以对原体造成致命的影响:虽然只是被稍微蹭到了一下手臂,但多恩依旧觉得自己的生理年龄至少消失了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注:在这里说一下,虽然我很喜欢多恩,但也别认为他是完美无缺的圣人,他的缺点也很多,其中就包含偏执,只是多恩平日里压抑的很好而已,而第七军团中也有大量的偏执性子,西吉斯蒙德和黑色圣堂在第七军团里面甚至都算不上是最偏执的那一批,那比他们更偏执的那些老哥后来被多恩亲自带去钢铁牢笼了。)
所以,当因维特之主罕见地受困于他的偏执情绪时,他身边又缺少了子嗣的劝谏,要这样盲目地在战场上横行,直到所有人被困在了赫鲁德人的浪潮之中,他们也不打算就此撤退,而在刚刚打下的异形要塞中修善了工事,原地升起了象征着帝国的双头鹰战旗。
难道他们的原体还需要钢铁勇士来解围吗?哪怕只有一名钢铁勇士参与到这个队伍里,会令整个第七军团感到沮丧的:没有什么比无法保护自己的基因之父更能令这群阿斯塔特战士五雷轰顶了。
罗格多恩的声音再一次变成了那种毫无起伏的冷静,他指挥着他的战士,抵御着来自于三个方向的同时进攻,在血战中皱着眉头嘀咕着些什么:吉多雷斯听得清楚,原体是在抱怨自己的弱处。
但即便如此,重新恢复了理智的多恩依旧扭转战局,赫鲁德人再也没有摸到要塞的边缘,尽管它们的攻势越来越狂暴因为就在多恩等人的后方,帝国之拳的大部队已经竭尽全力地向原体靠拢,疯狂的爆弹开火声距离多恩等人的位置也没多远了。
也许十五分钟后,又或者是二十分钟后,他们便能脱离眼前的困境了,吉多雷斯如是想到,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撇了眼原体:他本能的感觉他的基因之父在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后,似乎在生与死的刹那间想通了些什么,但现在明显不是他开口提问的时候。
“我们的支援到了。”
但他很快就站起身来,一如既往的指挥着不间断的防御作战:唯有站在原体身边的吉多雷斯才能看到,当因维特之主再次回到他的岗位上时,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一直占据着那双瞳孔的偏执与顽固,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大半。
与他的子嗣们的不同,多恩反倒是望向了炮火的方向,随后又平静地看向自己的亲卫们,全然不觉得自己被另一个兄弟搭救,是多么让人屈辱的事情。
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左手上的疤痕时刻提醒着他:原体那完美无缺的金色铠甲上,唯有左臂的位置留有一道丑陋的伤口,里面的血肉虽然早已愈合,但外侧融化的金属依然令人心惊。
原地固守!帝国之拳血脉中的又一条战吼。
没人能说清楚。
至于原因?
也许,是因为战场另一侧的佩图拉博与钢铁勇士,一直都没有停下过前进的步伐。
原体在要塞上行走,一刻不停地投入到战争中去,哪里的战线有失守的危险,罗格多恩便会出现在哪里,在进攻开始的十分钟内,他和他的子孙们就杀死了百倍于己的异形大军,但这也不过是漫长拉锯战中的杯水车薪而已。
因维特之主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似乎缺少一种专门用来进行远程攻击的手段,他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些无法与其进行近身搏杀战的赫鲁德人时,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不能尽数施展:甚至还不如他那位武装到牙齿的奥林匹亚兄弟。
只不过在平时,多恩将这种缺陷压制得很好,他用冷静的思维拴住了狂野的灵魂,直到这场远征中有太多因素,让基因原体的思想链条不再那么的牢固:不论是漫长的指挥调度,还是远比想象中更麻烦的赫异形大军,甚至是与佩图拉博处于兄弟情谊的争斗,都成为了压倒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对于原体几乎永无止境的漫长生命来说,二三十年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但当这种变化突兀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多恩还是陷入了沉默与震撼中:他被发狂的帝国之拳们强行拽回到了要塞里,在这轮攻势被打退前,原体在无法言明的自我思维里度过了十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