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点上,塔拉辛中士可是帮了她的大忙:虽然这幅老骨头架子为什么会有每位基因原体的详细资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细思极恐的问题了。
而根据那些资料,再参考一下圣吉列斯刚才的话语,摩根便很轻易地确信了一件事情:她的这位巴尔血亲,果然就如同资料里所说的那样,对于人类之主的态度,反而算不上是多么的美妙,完全能够媲美察合台可汗。
于是,摩根笑了起来。
【申辩倒是说不上,但无论如何,我们依旧要对我们的基因之父保持敬畏,兄弟:毕竟,敬畏既可以来源于内心深处的尊重,也可以来源于对于共同梦想的追求,却同样也可以是……】
摩根眨了眨眼睛,在她瞳孔中那一闪而过的沉重光芒,并没有被圣吉列斯所错过。
【畏惧。】
“……”
【对于力量的畏惧。】
“……”
【和你一样,我也是一个会畏惧的人。】
大天使眯起了眼睛,而摩根则是毫不客气的与他对视着,将自己脸上的笑容一点一滴地雕刻在了圣吉列斯那琥珀色的瞳孔之中。
“何出此言,姐妹?”
【字面意思,兄长。】
摩根眨了眨眼睛。
【就像你说的那样,当我们来到这个帝国的时候,对于这个帝国内部的一切,我们都只能去猜测与揣摩,通过其在第一次会面中给予我们的善意或者恶意,来给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回应:我们注定是被动的那一方。】
【而在这个被动的过程中,来迎接我们的基因之父,不正是我们所需要面对的第一个未知么:来源于帝国的未知。】
【十几个兄弟同时为了一个事业而战,但是我们都清楚,在我们的内心中,指引我们前进的旗帜绝对不会是相同的,因为帝皇给予我们的善意和恶意也是不同的。】
【……同床异梦。】
【这个词也许不太合适?】
“……”
“是有点。”
圣吉列斯点了点头,但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几乎就在摩根停止话语的那一刻,大天使悄无声息的靠的更近了一些,问出了心中的下一句问话。
“那你又为何要畏惧呢?”
【……】
摩根回以一个微笑,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走,无声的超过了圣吉列斯刚才所站立的位置:伴随着他们的前进,那个名为军团的雕像的目的地,也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再也不需要大天使的指路了。
所以,阿瓦隆之主的下一句回答是停留在了空气中,任圣吉列斯去一一拾取的。
【有些人是看到了帝皇所描绘的伟大战争画卷,所以离开了他的森林与城堡,来到了帝国。】
【有些人是将帝皇看做是他们心中豪迈的人间投影,于是收敛起了他的傲慢与狂放,成为了大远征所需要的猎犬。】
【还有些人,他们并没有什么乐观的原因,他们终日被自己的疯狂与智慧所困扰,他们加入大远征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发现未来的他们会怎么做。】
【而我则不一样,因为我的理由更为单纯。】
【当我来到了我人生的十字路口,决定选择我的命运的时候,帝皇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不容置疑,冷漠无情。】
【在有些人面前,帝皇是赠予者,在有些人面前,他又是个伟岸者,另一些时候,他也可以是一切的审判者。】
【但在我这里:他是一个纯粹的征服者。】
【铁腕、权威、柔软的鹿皮手套下的金刚之手:他并没有给我更多的选择。】
摩根的嘴角挂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当她转过头来,看向了圣吉列斯的时候,她让自己的视线能够直射入天使的心房之中,确保他在此刻说不出更多的谎言。
【那么你呢,兄弟:帝皇对你又如何呢?】
“……”
面对这句询问,大天使那明亮的面容暂时地隐晦在了发丝所形成的黑暗之中。
让他拨开了自己的发丝,再次露出微笑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一种漫长沉默之后所出现的疲惫。
“和你一样,又不太一样。”
【嗯?】
“他也在全副武装等着我。”
圣吉列斯的声音在低冷的房间中形成水汽。
他是冷的。
“但他根本没有等到我走到人生的分叉口:当我还在最初的迷茫的时候,他就已经来了,而当我还没有解决掉这些迷茫的时候,他又已经离去了,将我带到了帝国,并交给了我一支军团。”
【……军团……】
【就是这支军团么?】
摩根向前几步,抚摸着那伫立在房间中央的雕像,这座雕像是为平平无奇的圣血天使战士,就如同第一军团屹立在泰纳皇宫门口的那座雕像一样,它也可以是第九军团的任何人,就这样屹立在房间中最明亮的灯光之下,万众瞩目。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大天使内心的想法了。
“是的,我的第九军团。”
圣吉列斯向前一步,他瞳孔中闪过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在与他交谈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这是摩根唯一一次能够确定的,大天使完全不掺杂任何思考与复杂心思的,纯粹的温柔。
一个傻爸爸呢。
摩根在心底嘲讽着。
【正确的选择,兄长,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将一尊破晓者的雕像放在这里,放在万众瞩目的最中央的位置上,毕竟,他们才是我存在于这个帝国之中的意义,才是其他的一切能够存续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