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说,当无数个彼此陌生的冉丹支队,在对那神出鬼没的阴影进行追捕时,拥挤到了一条狭窄的长廊里的话,那么只需要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造成一点点最微小的骚乱,也足以演变成一场赏心悦目的盛大戏曲了。
他的利爪甚至不再沾染上那些亵渎的鲜血,但他脚下的血河却根本就没有停歇的迹象:就连康拉德也不得不感慨,当初他在诺斯特拉莫的时候,手段可是真够糙的。
宛如在水面上抛石子一般,诺斯特拉莫人的每一次短暂停留,都会引起一阵新的恐慌,他掐准了异形们的行进轨迹,不断地计算着异形们阵线中的漏洞,以确保他的每一次表演,都能达到最佳的目的。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在八个地方散播了混乱,让八个最高等级的警报在完全相反的地方接连响起:尽管在这一分钟里,他只杀死了四名异形,却足以让超过四十万最精锐的异形大军,争相涌入那些被警报覆盖的长廊中。
在那些异形军官互相咆哮的通讯中,刚刚学习了一点冉丹语的午夜幽魂听的清楚:冉丹的禁卫军们信誓旦旦,有至少一千人的敌军已经攻入了它们的战线,超过五十名军官在下达着完全相反的命令,这些互补归属的指挥官,和那些乱糟糟的冉丹征召兵一起,成为了午夜幽魂最好的战友。
只需要一声刺耳的低笑,又或者是一片莫名的阴影,这些早已慌乱的民兵就会开始向四面八方胡乱的射击,它们的枪口中迸发出的炽烈光芒将黑暗逐退,将石柱和走廊撕的粉碎,让无数的战友与它们心中的恐惧一起扫下,让混乱在午夜幽魂离开的半个小时后,依旧如同瘟疫一般的蔓延着。
而在这由摩肩接踵所引发的混乱之中,午夜幽魂早就已经通过最先敲定的路线,悄悄的撤退了,他甚至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最后一支冉丹队伍涌入了已经变得过分拥挤的长廊之中,才点燃了他手中的最后一发炸弹,让他身后的混乱能够持续的再久一点。
还有数百万的冉丹士兵与民兵正在朝这狭窄的地狱赶来,而一个个临时的指挥部与紧急部门也才刚刚有了骨架:宏大的捕捉网围绕住了这混乱的泥潭,午夜幽魂却早已抓住了其中的漏洞,溜之大吉。
享受这些异形的恐惧与痛苦固然让他很快乐,而用混乱拖延了皇宫之中的大量兵力,也的确为远方的战局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但是康拉德很清楚,他真正应该留意的,不是这些小打小闹,而是那座远方的异形高塔上,正在发生的某场可笑闹剧。
即使他的腐尸血亲没有点明那座高塔,康拉德也会去的:因为这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这就是命运在这一幕中,为他安排的角色与使命,他不应该逃避。
而刚才的那些混乱,也不过是为了让高塔周围的原本守备,空虚到一个能让他安全潜入的级别:谨慎的心态,是午夜幽魂在这些年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
就像尽管在口头上,他对于摩根所安装的那个传送信标保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但是现在,他还是老老实实将其放在了最顺手的那个地方,甚至保证了,一旦他的双手不能行动,他的舌头也能及时的开启那个传送信标。
当然啦,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依旧是看不起这种逃跑工具的:这是原则问题。
在午夜幽魂的心中,因此而闪过了一丝轻快,他在冉丹皇宫那扭曲的尖顶上来回穿梭,脚下那乱糟糟的冉丹士兵与平民:大量的平民此时正聚集在这座亵渎且金碧辉煌的建筑中,它们不安、骚动、惶惶不可终日,而这些平民,与那些被临时征召的冉丹民兵,则是康拉德的恐惧与混乱战术,能够实施的如此顺利的重要原因。
对于这些没有丝毫军事素养与勇气的生物来说,哪怕是一个人的不幸死去,也会牵连出十个人的恐惧,然后十传百、百传千、千再传万,万再传百万……
转瞬之间,流言与恐慌就会如瘟疫般感染上百万人,而当这些流民与溃兵因为恐惧而开始盲目逃窜的时候,即使是最精锐的部队,也会被这混乱的浪潮所淹没。
当午夜幽魂目睹到他脚下那些混乱的洪流时,他甚至感到了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想当初,在他与摩根的兵棋对决中,看着他的血亲用溃兵卷走了他精心布置的蜿蜒兵阵,可是午夜幽魂心中永远的痛。
那一幕,简直就是对诺斯特拉莫人的恐惧哲学最深度的讽刺:所幸,以此屈辱为学费,康拉德掌握了这种技能。
康拉德勾起了唇角,就在他幻想着这些过去的时候,隐约间,他的目标已经近在咫尺,中间不过相隔着几百名彼此之间过于分散的卫兵而已:至于那些挤在了道路两侧的庞大流民群体,则是根本没被午夜幽魂计算在其中。
在他的身后,在那座无形的亚空间屏障之外,隆隆的炮火就如同吞噬天地的巨兽一般,变得越来越近了:那是由庄森所率领的庞大军势,他们已经撕碎了冉丹在皇宫之外的所有抵抗,正在想方设法地突破这最后的异形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