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从未这么觉得。
他摇摇晃晃的走回家,既没有去吃东西,好像也没有去喝水。他只是一头栽在的床上,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做一个真切的梦。
“荣光。”
他又听到了这个词。但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睡着了。
——————
他再一次醒来,似乎是在十个泰拉标准时之后。
他睡过了头,但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申饬的信件没有被送到床头。也没有那些面色严肃的清查人员闯进他的隔间中,把他拖走。
他甚至感到了一丝庆幸。
他依旧没有选择去吃东西。也许在出门前,他随意的灌了自己一口水,然后走在大街上,步履匆匆的向着自己的工作地点走去。
街道上的人比起昨天要多了不少。他看到了一些军人。他们穿着绿色的军装,这是不常见的,因为在以前的日子里,军人总是待在军营里,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到街上来。
他们似乎也并没有在执行什么任务,因为他们在走来走去的,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快速的,低声的说着什么,就仿佛进食的蝗虫在蠕动着自己的口器,用一种本能的态度去诉说这种言语。
他走过那个拐角,来到了自己的工作地点,也许是错觉,那个拐角处的警卫人员今天好像不在,但是那些看守者还在,他们的裤子和衣服似乎有些脏的,上面能看见一些暗红色的污渍。
没有去过,也没有去问。他甚至没有对他们回复。他甚至没有回复他们的问号。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进行着自己的自己的工作。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但依旧能有那种疲惫的感觉。
身旁的人还在聊天,他们窃窃私语着,说着前线又撤下了一批军队。这批军队穿着绿色的军装,他们似乎是被强行撤下来的,而不是正常的轮休或者休整。
他依旧没有参加讨论。而是专注着他手头的那些废纸,在某些时候,窗外传来了短暂的枪声,还有互相推攘的声音,有些人跑去窗边看,然后就被粗暴的揪走,让原本就乱糟糟的房间变得简直如同一座被炸翻的鸡窝一般。
他的上级的咆哮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他就如同一座移动的火山一般,在整个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里肆意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他的上级在挥拳、怒吼、恶毒的诅咒着每一个人,那些文件和随手能碰到任何东西都被他化作了武器,在房间中乒乓作响。
他冷眼旁观着。
他低着头,默默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然后又一次的走回了自己的隔间,在路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地面上那些鲜血。还有那些绿色的以及其他颜色的碎片。
他再一次抬起头,想要看看那些被挂起来的干尸,但发现有些已经看不见了。
“荣光。”
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一次无比的清晰,他只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一种别样的疲惫之中。
那声音还在响起,就像是一个闷热的夏日的午后,在一望无际的低沉乌云之中传来了一声无比缓慢的,让人感到压抑的雷鸣。
他感到有些不对劲,一种趋利避害的声音在提醒着他远离,他抬起脚,想要走回自己的房间。
但就在此时,他听见了街角传来了一些粗暴的响声,那是两队人马在互相殴打与射击,其中一队正是他白天所见到的那些绿色军装的人物,他们在和另一伙军人对峙厮杀着,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顺着地面,流到了他的脚边。
他应该走了。
他如此想到。
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再看一眼。
看着那些鲜血,看着鲜血的尽头那些倒下的尸体:他们的面色是同样的苍白,他们瞳孔即使在死亡那一刻依旧挣的滚圆,直勾勾的盯着天空,这些已死者全都在张着嘴巴,尸体垒成了一座小丘,就仿佛是这座钢铁城市之中又有一个新兴的地标。
那些杀死他们的士兵似乎并没有兴趣去处理他们的尸体,他们很快就走开了,任凭那些尸体在那里垒成一座不详的纪念碑。
他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在下一秒,他就不再感到奇怪了。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要处理那些尸体?
他继续看着他们,看着那些尸体:在这一刻,他们相貌似乎一模一样。他似乎能看到他们的嘴巴在微微张起。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知道他们在说的什么。
“荣光。”
这一次,是他在开口。
——————
荣光。
荣光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他吃了东西,大吃一顿,他的胃口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
他又一次地来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继续工作着,他甚至感觉房间都已经变得不那么凌乱了,可能是因为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有些人已经失踪了,还有一些人并没有来,那些每天窃窃私语的同事,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儿,只剩下一些忧患的留言,在办公室的角落中四处流窜着。
有人说,异形的舰队已经穿过了曼德威尔点,在恒星的光芒中投下自己的阴影。
还有一些流言表示,前线的军队已经发生了很多次的暴动,有些军官被杀死,还有一些军官被裹挟进了叛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