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自是应下。
顺天府里,单慎认认真真看着文书。
朱家抄了,安逸伯带人来提走了朱骋,曹公公使人带走了李汨的儿子与王娘子,看起来只等那一个个问斩之后,案子就结了。
可单慎自己知道,这案子还有纰漏。
见徐简来了,单慎拉着他低声道:“广德寺里消失了的和尚道衡到底去哪儿了?
他在寺里十二年,到底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总不能就替王六年拉拉线吧?那他还拉了谁?
老实巷那两箱金砖到底是谁挖走的?”
徐简轻咳一声。
他知道单大人是个打破砂锅的性子,肯定不会案卷一交就当没这事儿了,但这些问题……
要么他也回答不上,要么就是他答不了。
总不能说是小郡主让人把金砖挖了,而他又把**塞了进去吧?
嫌犯就在身边,还指手画脚了这么多天,偏单大人毫无所觉……
单大人怕是要一口气上不来。
“我刚从宫里回来,”徐简淡淡道,“听曹公公那意思,王六年也有很多没交代明白的事儿,具体的我没问,曹公公也不会说。”
单慎聪明,一听这话,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徐简的意思。
再查下去,全是那场萧墙之难,根本不是顺天府能撬动的墙角。
单慎领情了:“我知道轻重,这些问题肚子里转转就算了,哪里能大张旗鼓查去,我还指着考绩好看点呢。”
乱指点、乱伸手,回头“优秀”的章没盖到,“斩”字签挥出来了。
菜市口。
安逸伯手握长签。
午时三刻将至,日头极盛。
从抄没到砍头,前后不过四天而已。
朱家男丁跪了一排,一个个灰头土脸。
朱倡额头上的伤还未痊愈,取了包扎的白布,露出个可怖的伤口,绷着脸一动不动。
朱骋呆呆地跪在一旁,整个人像是痴傻了一样,对周遭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毫无反应。
朱驰瘦得脸颊凹陷,一双眼睛阴沉沉的,如嗜血的孤狼。
“事到如今,”他的声音不大,只身边的朱倡才听得见,“您还要隐瞒吗?”
朱倡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您说李汨不配,那到底谁配?”朱驰从齿缝里往外挤出字来,“您和四弟弄出来的事儿,让我们都跪在这里,我作为您的儿子、嫡长子,我连死个明白都不配吗?”
朱倡满是皱纹的眼皮子抬了起来。
却不是看向朱驰。
他看的是朱绽。
朱绽站了个好位子,就在头一排,一身素衣,手捧牌位。
“你……”才说一个字,朱倡的嗓子眼就哽塞得厉害,大口喘着气。
如此状况下,朱骋也发现了朱绽。
佝着的背立刻直了起来,朱骋张口想唤女儿,待看清那牌位上的字时,他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那是于氏的牌位。
上头没有朱字。
时辰到了,安逸伯挥了长签,刽子手们手起刀落。
朱绽下意识闭上了眼,又逼着自己睁开,看着一片血红色,她搂紧了手中牌位。
“母亲,”她喃喃着,“他们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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