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只有她听见而已。
常氏回忆着往事,神色郁郁。
良久,她整理了思路,挑着能说的,简单与林云嫣说了几句。
林云嫣听得眉头皱了起来:「娘娘,您确定当时没有听错?」
「谁知道呢……」皇贵妃笑了下,「可能是听见了,也可能没有听见,殿下自己都忘了,我还能跟谁要答案?」
林云嫣又问:「圣上知道吗?」
「不,」皇贵妃摇头,「我能告诉你‘可能这样"、‘可能那样",我能与圣上说这两个词吗?」
林云嫣明白皇贵妃的意思,又道:「那您告诉我,就能在我这里拿到答案了吗?」
「郡主,答案于我不重要,」皇贵妃深深看着林云嫣,「答案对你才有意义,作为女儿,你见着过去与你母亲有往来的人就追着问,你是最想知道定国寺发生了什么的人。」
「您说的是,」林云嫣颔首,「我想知道。」
皇贵妃又笑了下。
宫里待久了,各种弯弯绕绕见得也多了,她自己都在其中身不由己,所以就格外喜欢坦诚的人。
「那年殿下还小,这么小一孩子,他都‘不是故意的",又能怪他什么?与其怪他,倒不如怪他身边的太监嬷嬷们,」皇贵妃道,「可他现在长大了,这两年做出来的事儿,我看着都难受。」
林云嫣想了想,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定:「但与您无关,他的品性不改,真正复起时,会被为难是我和徐简,娘娘您愿意趟这浑水,是您宽厚。您原本不用表达出您的偏向来……」
皇贵妃轻叹了声。
她哪有多么坚持的偏向?
她所谓的偏向,说到底也就是个平顺太平。
以前想要李邵稳稳当当做太子,李邵越稳,其他有心人就越该歇着了,她也能省心些。
只是,李邵显然多稳当的人。
圣上偏宠他,放不下他,皇贵妃念着从前照顾他的情谊、原也护着些,可近些时日看着,再护着、怕也落不到一个好。
她从不求李邵待她如亲母,原就不是,更没到养育的份上,表面上够一个和气就行了。
她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个皇贵妃、太皇贵妃,偏李邵这么折腾下去,这样的前程恐都要一并消了。
皇贵妃道:「大殿下若能改过自新,能明辨是非,我很是乐见其成,不辜负圣上对他的宠爱,也没浪费你们绞尽脑汁‘得罪"他。就怕他想不明白,一味钻牛角尖,圣上为此伤心,你们更是艰难。再者……」
她顿了顿,温和看着林云嫣。
当年那个在娘娘怀里不安害怕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五官已经有了她母亲以前的模样。
「一
命还一命而已。」她道。
林云嫣没有懂这句话。
皇贵妃也没有再给多余的解释。
见她当真没有说明白的意思,林云嫣也就不再勉强。
挖不出来的话,一味追着问,只会适得其反。
想了想,她便道:「那些梦里的话,您既然从未告知圣上,如今我们也不会去多这么嘴。」
皇贵妃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云嫣起身告退。
皇贵妃唤住她:「大年初一过来,哪有不给红封的礼。」
说着,皇贵妃起身,自己去了内殿,寻出一支金簪来,笑着交给林云嫣。
「我这个岁数带不了这么俏皮的了,」她说着摸了摸脸,「还是你这么年轻的最合适,拿去玩。」
林云嫣自是谢了赏,而后离开了翠华宫。
嬷嬷送了人,回到里头,就见皇贵妃坐在榻子上出神。
「您……」嬷嬷犹豫再三,想到先前这两位交谈的内情,心里就十分忐忑。
皇贵妃抬眼看她,问:「嬷嬷是觉得我不该多那个嘴?」
嬷嬷讪讪,红着脸道:「说都已经说了。」
「都不知道缘由,」皇贵妃偏转过头,叹道,「你还能不知道吗?」
嬷嬷一愣,也长叹了一声。
她自是晓得的。
皇贵妃头一回进宫请安时只有十二岁。